易飒看了看周围:“只需要检查一下这些粘膜室就可以了,如果每一个都满,那就说明应该还没开始。”
说到这儿,忍不住看向来路:“盘岭叔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让她这么一说,宗杭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刚刚丁盘岭,那么大动干戈地要烧死他们,怎么忽然就没声息了任他们在这粘膜室里走来走去呢。
两人又小心翼翼地、以喷火枪开路,从通道里钻了出去。
水好像没再往上涨多少,通道里只淹了一半,易飒刚一浮出水面,就看到不远处浮着一具狰狞变形的尸体,吓得差点叫出来。
脸已经认不出了,但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三姓的人,再四下看看,还有几具烧得焦黑的。
宗杭忽然推了推她,然后指了个方向。
循向看去,丁盘岭正坐在山壁边沿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储料罐和喷火枪都已经解下了搁在一边,身侧趴了两个人,粽子样被绳子捆在了一起,是还昏迷着的丁玉蝶和易云巧。
看来粘膜室里停留了那么会,外头已经发生不少事了。
易飒没敢妄动,倒是丁盘岭抬头看她,说了句:“飒飒,是我。”gd1806102:
===第121章 28===
听这语气语调, 应该是本人了,易飒和宗杭对视一眼, 一同划水过去,但还是没靠太近,隔了段距离:“盘岭叔,那些人, 是你烧的”
这种焦黑碳化,肯定是喷火枪的效力。
丁盘岭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苦涩:“不过别多想, 也是不想看到他们那么痛苦。”
易飒心头一跳:“他们变了”
丁盘岭沉默。
“是死了之后被嫁接变的吧,谁杀的人,是不是”
易飒的目光落到被捆着的丁玉蝶和易云巧身上, 她想到和丁盘岭缠斗时,有那么一瞬间曾经回头,看到两道水线急驰往挂绳的那拨人:那两道,毫无疑问就是丁玉蝶和易云巧了。
丁盘岭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这事别提了, 即便他们醒过来, 也别说。”
易飒打了个寒噤,喃喃了句:“祖牌还能让人杀人吗当初在壶口, 它也就是让丁玉蝶画了幅画”
丁盘岭看向水中:“这是在漂移地窟, 这一块比那三块牌位可大多了。”
宗杭有点奇怪:“那盘岭叔,你怎么会清醒得怎么快”
丁盘岭苦笑:“因为在它抵上我额头的时候, 我猜到它是祖牌了。”
即便事发突然, 那块陷在太岁肉块里的祖牌抵推过来的那一刻, 丁盘岭还是认出来了,并且立刻就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事。
大概是这警惕和防备起了作用:从前,从来没人会想着去抵抗祖牌,开锁金汤时,甚至会悠闲自得地等着脑子里出现空白。
但这次不一样,只刹那间,汗毛奓起,如临大敌。
他对自己曾经拿喷火枪对付过易飒和宗杭毫无察觉,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对抗,愤怒对抗,脑子像被粘稠的胶质拉扯成各种形状,一门心思想要甩脱,狠狠甩脱。
忽然清醒的那一刻,其实也过了接近半个钟点,一睁眼就看到水面上漂着的几具尸体,有的脑袋一边大一边小,有的躯体变形,有的奄奄一息,骨头钻出皮肉,正痛苦地挣扎着。
丁盘岭盯着看了会,断然举起了喷火枪。
火团冒起时,潜在水中的丁玉蝶和易云巧,一左一右,如鬼魅般窜到他身侧,两柄匕首向着他腿上扎落。
丁盘岭感觉到了疼痛,想也不想,油料罐一脱,向着一侧的人狠狠砸落,然后手如铁爪,蹲身下抓,揪住另一侧的人的后脖颈,把人提了起来。
这一砸,砸晕了丁玉蝶,等他醒了,一定会心疼地发现,发揪上那只翩翩欲飞做工精致的穿花蝶,不幸被砸扁了。
而那一提,提出了易云巧,丁盘岭本身就正当壮年,力气大过她,一对一不在话下,再加上刚目睹惨状,喷火烧人,胸腔里一股愤懑之气,全化了力道,两招没过,一掌切在易云巧后脑,也把她给打晕了。
四下一看,不见了易飒和宗杭,他也不知道两人钻进通道里去了,还以为是离开了哪知游到原本挂绳结网兜的地方一看,网兜垂着,挂绳已经收了,等了会之后,知道没指望了,只得拆了网兜,过来把丁玉蝶和易云巧先绑了,才刚歇了口气,易飒和宗杭居然从通道里又钻出来了。
宗杭听到挂绳收了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憋出一句:“我跟丁碛不是这么说的,我说的是提起来没分量就再放”
易飒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没事,不怪你。”
丁盘岭也笑了笑:“丁碛本来也靠不住,可能第一次上提的时候,见没分量,就直接收了是不怪你,我知道他跟你不和,你要是有得选,也不可能跟他合作。”
宗杭拳头紧攥,却没奈何:还以为临下地窟时那番话能让丁碛改变想法,果然人心隔肚皮,他永远没法知道丁碛这样的人在想什么。
现在,是上不去了吧
他环视这偌大的穹洞,突然觉得空旷、沮丧又凄凉。
丁盘岭也是一个想法:“我刚刚在想,如果真上不去了,拼死也得做些事,我来这一趟,不能只带人送死,一事无成。”
易飒马上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剜我一块肉,也得它掉一块,否则太憋屈了。”
丁盘岭哈哈笑起来:“飒飒,小字辈中,我真是挺看好你的,这脾气像我,以后,你要是能接我的班就好了,就是可惜了”
就是可惜了,也许没有以后了。
哪怕有以后,以她剩下的时日,也没法去接这个班了。
宗杭看看丁盘岭,又看看易飒,头一次发现,三姓这种出身,跟自己还真不同。
他们身上,有一种日积月累淀下来的江湖气,平时不觉得,到末路时才偶现头角。
易飒想起了什么:“盘岭叔,你到里头去看看吧,祖牌跟太岁,好像是两回事。”
丁盘岭连走了好几间粘膜室,连易飒没走的都去了一趟,差不多摸清了这剖面结构。
单说这一层,最外围包着的是黏软的、足有十来米厚的太岁,里头是一个一个六棱柱体的粘膜室,一共七个,恰好是六个围一个的簇拥格局。
颜色最深、也就是全呈黑棕色、有杂七杂八骨头的那间,恰被围在中央,周围除了被烧焦的那间是孢子囊外,其它的,都是葡萄般的一串一串,色泽多是紫红,最浅如水葡萄色的,只一间。
丁盘岭指了指那间烧焦的:“这一间,真的是拿来障目、牺牲的,看来它确实很不想让人知道真相,都已经到了太岁肚子里了,还给自己备了个替死鬼。”
又重新回到那间全呈黑棕色的:“这个,应该是最早的一批,也是它要达到的理想状态。”
易飒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那堆骨头:“这儿好像发生过什么事。”
丁盘岭点头:“虽然是无人区,但这么多年,总会过一两个人的,还有一些动物这里动物骨头居多,可能都是地开门时攫取到的猎物,这个人”
他蹲下来,拿喷火枪口把那头骨拨了拨,忽然问易飒:“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姜射护”
记得啊,难道是他
易飒奇道:“他不是回到老家,寿终正寝了吗”
丁盘岭知道她理解岔了:“他是回去了,家谱里也记下了他的经历,还有一张画的图像是一个人,揭开了后脑,但脑子又跟别人不一样,记得吗我一直在想,他画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见到了息壤包裹着的太岁,不应该画成人头吧”
易飒有点匪夷所思:“难道是这个人”
丁盘岭说:“也不是没可能啊,这几趟下漂移地窟,每次都是从通道进入水中,姜射护没遇到水,反而遇到一道白光,醒来时就回到地面上了,这经历本来就有点反常,而且他唯一记得的画面,还这么诡异会不会他其实进到了地窟,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因为祖牌的影响,一切都模糊了,所以他即便画得出来,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说完抬起手臂,手上匕首一挥,直削向其中一根悬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