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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三线轮洄)(171)

作者:尾鱼

易飒示意宗杭看她刚刚误踏到的头骨:“你看这个。”

宗杭硬着头皮盯着看:“怎么了”

“这头骨,比普通人的大。”

好像是有一点,宗杭蓦地想到了姜骏硕大的畸形脑袋:“姜骏那样的”

易飒点了点头,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又走到另一侧的粘膜边,匕首从上豁下,再次钻了进去。

宗杭也轻车熟路地跟上,觉得真像走迷宫一样,又像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叫魔方大厦的动画片,这样的房间一格连着一格的。

这一间,悬索同样是黑棕色,但底下悬挂的那一串一串,却是偏透明的玉色,表面没有什么颗粒凸起,甚至谈得上平滑,凑近了看,能看到密簇簇的一粒粒内,好像有絮状的孢子,在粘液内上下浮动,拿手去触压时,面上会出现许多细小的褶皱,像发散线。

易飒喃喃了句:“水葡萄。”

宗杭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马上就要揭开些什么了:“哈不是三姓的人才被叫做水葡萄吗”

丁玉蝶的那句签名,“水葡萄千千万,穿花蝶最好看”,因为朗朗上口,他记得可牢了。

易飒盯着那一串一串看:“是啊,水底下是不长葡萄的,但为什么三姓的人会被称为水葡萄呢”

宗杭喉头发干,看那一串一串,又看看她:“你不会是怀疑,三姓是这么来的吧”

易飒指了指悬索:“你没见过三姓的祖牌,我见过,我小时候就被拉着拜过,后来当水鬼,更是拜过不知道多少次,黑棕色就是祖牌的颜色。”

祖牌宗杭没绕过弯儿来:他的认知里,祖牌是硬邦邦的,跟木头似的,但这些悬索是软的啊

易飒说:“我们之前怀疑祖牌是太岁的脑子,但如果它不是呢如果祖牌其实是一种生物呢如果太岁就是传说中的修复力很强的罕有菌类,仅此而已呢我们来到漂移地窟,看到了太岁,就以为它是始作俑者,但如果不是呢甚至连太岁,都是祖牌的傀儡呢”

这一连串的“如果”把宗杭给绕晕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简单,”易飒指了指周围,“孢子跟这些是两回事,一个物种只产一个物种,怎么能产出两种来”

“太岁是黏菌复合体,依靠孢子繁殖,被盘岭叔一把火烧掉的,才是太岁的纯正后代,也是祖牌觉得可以拿来牺牲掉的、弃车保帅的卒子。但其实这里面的,被那些孢子囊围裹住的,才是真正的它们。”

易飒停下来歇了口气,同时也思忖着,该揪住哪一根线头往外理。

“这个地窟里有三样东西,祖牌、太岁、息壤。祖牌是控制一切的,息壤是可以自行生长的能量物质,傀儡一样接收它的指令。”

宗杭有点明晰了:“就像刚刚,让息壤攻击你们,息壤就出动了”

易飒点头。

96年那批人,下了地窟不久就全军覆没,也许就是遭受到了这样大面积的攻击他们遵循祖师爷的话,欢天喜地找到这儿,还以为是到了什么宝地,不可能带什么像样的武器。

只要有上百根息壤伺机而动,死亡真是只在喘息之间。

“太岁也是傀儡”

易飒想了一下,修正自己的说法:“它可能连傀儡都不如,它就是长在这儿的一种生物,因为有息壤的滋养,体量巨大,效用也强了很多倍,然后被祖牌拿来做实验。”

做实验

宗杭心里一动,想起之前经过的那一间间粘膜室,顶上挂下的那一串串,颜色有深有浅,有紫红、黑棕,还有水葡萄色,确实像实验进行到的不同程度。

他有点回过味来了:“太岁也许根本就不想出去,它受水质、温度、地势影响,出去了反而死得更快,真正想出去的,是祖牌”

易飒没吭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宗杭又想到了那本软面册子:没错,依太岁本身的寿命,待在这儿,能活个几千年上万年;但一旦离开这环境,去到乌烟瘴气的大世界,即便到了新死不久的人身上,可以帮人复活,也撑不了多久,三年、五年,最长如易萧,也不过二十来年所以并不是太岁想要他们死,而是他们已经死了,太岁帮着又撑了下去。

这么一看,太岁像个宽厚的长者、默默奉献的大好人,自己刚刚还斗志昂扬地、举起喷火枪一通肆虐,恨不得把它烧个焦糊

宗杭心头一阵愧疚。

易飒说:“这也就解释了这个地窟为什么要地开门,要排浊气,要换气,太岁从来就是安稳长在地下,喜欢厌氧环境,讨厌太岁头上动土我们在它肚子里,却能呼吸,说明那些新鲜空气是供给这儿的,祖牌需要这些,确切地说,是祖牌和太岁孢子的结合物,需要这些。”

宗杭有点理出些道道来了:“你说的做实验,就是祖牌试图和孢子结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单独的祖牌做不了什么事”

易飒点头:“祖牌的控制力好像挺强,有意识,也有智商,但撇开这个,它自己做不了什么事。就好像被祖师爷带出去的那三块,就是个祖宗牌位,像个连接中转站,唯一的作用,是在水下、抵上水鬼额头的时候,帮助这边的祖牌控制水鬼,但时长也不过一两个小时它和太岁,就有点像,狼狈为奸中狈的那个感觉你懂吗”

懂,这个成语宗杭还是学过的:狈有脑子,能出主意,却没法独自生活,也没法行动,必须靠狼的扶助,结合起来做事。

易飒说:“其实之前的推论,都已经很接近了,只不过搞错了正主,这个漂移地窟好像牢笼一样,祖牌附着在太岁身上,也出不去,直到它发现,太岁进入衰竭期了。”

孢子开始出现,这是太岁的轮回,也是祖牌的希望。

宗杭仰头看顶上那水葡萄色的一串串:“如果颜色的深浅代表结合的程度,这应该是最浅的”

易飒也抬头看:“最初的结合应该刚到这种程度,三姓的祖师爷也只能被嫁接这种,你记不记得,祠堂拼出的陶罐上,有祖师爷跪拜漂移地窟的画面而且三姓流传下的传说里,祖师爷活得很长,都在百岁以上”

记得啊,宗杭纳闷:“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祖师爷很可能不是死人复活,他们本身寿命就不短,被嫁接了之后,更加延年益寿,所以把里面的东西当成神来膜拜,水葡萄这样的称谓,说不定也源出于此。他们被授意带出了三块祖牌,等于是带出了和漂移地窟的联通工具但他们由始至终也不知道真相,祖师爷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宗杭明白了:“所以导致异变的其实是祖牌三姓的祖师爷几乎没异变,就是因为他们被嫁接的这种,主要成分是太岁,祖牌的含量微乎其微”

易飒心里怦怦跳,飞快地顺着说下去:“但是祖牌马上就发现,有可能是活人嫁接,和太岁结合的程度又低,即便借助那三块祖牌,它也只能短时间影响、没法完全控制人的意识,最多是造就了耳目。这可不是它想要的,所以后来就痛下杀手,因为死人比活人好控制多了。”

宗杭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96年那一次,一堆人遭了殃,而且96年距离最初,已经过了很少时间,祖牌和孢子的结合应该更深入了,那批人被引诱来回炉再造,被嫁接的,自然也是升级版。

让它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出了意外:那些死亡的且不说,即便活下来的,也是千奇百怪、各种状况有像易飒这样,只有爆血管这样的排异反应,但脑子几乎没受影响的,也有像姜骏那样,大脑都完全畸变的。

他脑子里有点乱:“但即便这样,姜骏还是把鄱阳湖底的金汤穴给开了。”

易飒说:“是啊,它和孢子的结合完成之后,这里就只剩太岁的残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它需要更换实验场了,去研究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是它想要的姜骏还不是最完美的,因为他那样的,只会被当成怪物关起来,他还缺少正常的外表,也许祖牌的脑子,人的外表,这才是完美的。”

宗杭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这结合完成了吗姜骏那边会不会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