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废话,直接问井袖:“丁碛呢,是不是他让你约我们见面的”
井袖点头:“是,昨天宗杭加我好友的时候,丁碛正好也在,他就说,约你们聊一下。但你们也没说什么时候来我发条信息给他,跟他说一声。”
她拿起手机发短信,发完了,干站在原地,觉得干什么都不合适。
不敢抬头看宗杭,怕他问起自己和丁碛的事;也不敢和易飒对视,总觉得她咄咄逼人;继续吃面吗更离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宗杭实在忍不住了:“井袖,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啊,真的,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他是不是死不承认”
井袖勉强笑了一下,语意含糊地说了句:“也不是。”
其实那天,从宗杭那回来,她就忍不住问丁碛了。
私心里,她希望他否认:宗杭虽然不大会撒谎,但怎么说都是一面之词,她想听听丁碛的解释,哪怕是法院审理定罪,还得给犯人发言的权利呢。
当然,问的时候也做好了准备:真是真的,那得趁早抽身,女人得聪明点,不能让感情蒙昏了头,杀人犯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知道丁碛听了,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了她一会,忽然就笑了,笑到末了,脸上现出疲态,说了句:“井袖,你这么着就没劲了。”
“我跟你在一起,没别的意思,就图个轻松自在。我不想找个女人来翻我前半生、教我做人、或者当菩萨度化我,没劲,用不着。”
“我没强迫过你,也没算计过你,你去留随意。”
说完就走了。
就是这个意想不到的表态,把井袖搅得没了主意,思前想后,想到的都是丁碛对她好的地方。
是从没坑过她,相反的,她联系不上易萧、也找不到宗杭,进退两难的时候,是丁碛过去接上她的。
还有,她被人抢劫,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是他想办法,帮她找回包的。
自己算还跟丁碛在一起吗
不知道,说不上来,她只是继续留在宾馆的房间,还没走而已。
而昨天晚上,丁碛过来,也只是看看她走没走。
见到人还在,似乎挺欣慰,问她:“能做个按摩吗怪累的。”
她就帮他做了,也知道他没撒谎,他身体的每一处都累,紧绷、警戒、不放松,即便是她的技法,都没能让他完全松弛。
按摩到一半,宗杭发了好友申请过来。
她捧着手机发怔,有点不敢点那个通过,觉得辜负朋友一片好心宗杭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了了,自己还在这摇摆不定。
丁碛问明白是宗杭之后,说了句:“约他见个面吧。”
井袖愣了一下,她记得宗杭很反感丁碛。
丁碛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补了句:“他一直跟易飒在一起,易飒会懂的。”
但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怎么去跟宗杭讲呢。
好在,丁碛的信息回得很快,给她解了围。
请易飒一个人下来,我就在边上的巷子里,有话跟她说。
易飒没什么异议,倒是宗杭腾一下跳起来:“为什么要一个人下来不行,井袖,你跟他说,我也要去。”
易飒觉得多此一举:“怕什么,这里又不偏,他还敢把我杀了再说了,他真动了杀心,你去了,还不是多死一个”
说着瞥了井袖一眼:“这不是还押了一个吗他真杀我,你就把她杀了好了。”
这什么逻辑啊宗杭还没来得及抗议,易飒已经开门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自己和井袖了,好像回到了在柬埔寨时、两个人缩在几平米大的洗手间里,互相支撑的日子。
宗杭总觉得井袖在入火坑:“井袖,我跟你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了解丁碛比你多,我觉得”
井袖笑:“道理我都懂,不聊他了你呢,你这些日子,都跟易飒在一起啊”
“是啊。”
井袖看出来了,一提起易飒,宗杭就有种藏不住的小欢喜,眉眼间、唇角上,都会瞬间现出掩也掩不住的生动来。
“那你追她了吗”
宗杭迟疑了一下:“你这追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挑明了吗表白了吗”
宗杭吭吭哧哧:“没有,我觉得,时机好像还不是很合适”
说不清楚,很多想法。
自己好像还不够好,不够厉害。
总有很多事烦心,息巢那档子事刚过去,昨晚又出了那么诡异的状况,易飒哪有空理他这点心思啊,说不定还怪烦的。
还有,表白,总得选一个特别的时机和场合吧,让人终身难忘的那种,不能草率
井袖奇道:“你哪那么多事呢,还时机,不就一句话的事儿”
宗杭没吭声。
什么一句话的事儿,这叫人生大事
“那些相亲的人,还不就是见了个面,感觉还行,就开始交往了你们都这么熟了,同吃同住的,你就先把关系给确定了呗。”
宗杭被她叨叨得心烦意乱:“哎呀,井袖,你不懂”
“我不懂”井袖差点被他气乐了,“说别的我不懂,我也就认了,这个我不懂”
“我告诉你啊宗杭,夜长梦多,手快时有手慢无,有时候拖一天,是二十四小时,有时候拖一天,叫物是人非、追悔莫及。你可以不动,但万事都在动,别等你想动的时候,无路可动了。”
宗杭哼了一声:“一套套的。”
井袖说:“是啊,我爱读书呗。”
易飒拐进边巷。
这巷子其实不算偏,巷口处还不时有人经过,就是太长了,越往里走人越少。
快到底时,看见了丁碛,倚在墙上抽烟,巷子里没灯光,一张脸全落在暗里。
易飒在距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什么事啊”
丁碛没立刻回答,他把烟掐了,烟身在手里碾磨了会才开口:“给条活路。”
易飒没听明白:“哈”
丁碛没重复,只抬眼盯着她看。
易飒渐渐反应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荒唐。
“你杀了那么多人,给过别人活路没有我只不过是让丁长盛给个说法,就成了不给你活路了说这话,不觉得自己不要脸啊”
丁碛沉默了一下:“要么这样,你想怎么样,想好了告诉我,我给你个交代。别再去找我干爹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易飒想说什么,丁碛没给她机会:“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我这话,没准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其实是在救你。”
“还有,给你交代的事,我估摸着,你多半没什么想法。也许你觉得,要是老天能出面把我收了,就皆大欢喜了。”
他抬眼看头上的天:“老天爷天天收人,你耐心一点,没准哪天就到我头上了。”
说完了转身就走,行不到两步又停下:“对了,你上次那个推理,挺像回事的,不过可能全跑偏了,送你四个字,一面之词,自己慢慢琢磨吧。”gd1806102:
===第99章 06===
丁碛刚走出巷子, 手机就响了。
伞头阴歌, 丁长盛, 不知道又要催他什么事儿。
丁碛拿手掌捂住手机音孔,将那音量捂低,过了几秒, 又觉得这举动像掩耳盗铃。
他接起手机。
丁长盛语气有点急:“丁碛,你你没对易飒他们做什么吧”
什么意思
丁碛心里一动, 故意迟了一两秒才答:“没人让我对他们做什么啊。”
丁长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过去:“是, 我是怕你一时脑热, 做错了事。你赶紧过来一趟,丁盘岭找你有事。”
看来,是事情有变化了,不然丁长盛的态度不会前后相差这么大。
丁碛很快赶到丁长盛的住所。
这两天,丁长盛家成了临时的集散地,丁盘岭和一些丁家的子弟都在这落脚。
人一多, 房间就不够住,客厅虽大, 两三张床一支,立时拥挤,连带着整间屋子的气质都变了, 以前是冷清、空旷,现在闹腾得跟多人旅馆似的。
拖鞋也不够换了,丁碛犹豫了一下, 直接穿着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