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该逐步恢复对外通讯了,宗杭下了微信a,注册了资料,搞定了头像。
接下来该加好友。
他瞥了眼易飒。
她正坐在床上看电视,目不斜视的,事实上,把手机交给他、吩咐了句“可得赶紧加人家姑娘啊”之后,她就没怎么正眼瞧过他,虽然笑容还是很客气,但笑得伪善,客气里有鬼,当他看不出来呢。
宗杭犹豫了一回,起身走到她床边:“易飒,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
易飒没看他,就跟新闻联播是多么吸引她似的:“天天见面,有必要吗”
宗杭说:“过几天不就要分开了吗,到时候你回柬埔寨,我回家,大家总得留个联系方式吧。”
这理由,不好堵回去,也不好反驳,易飒没吭声,过了会手机拿起来,调出二维码,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宗杭赶紧扫了码,发送朋友申请,瞥见易飒点击确认,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空荡荡的朋友名录里,有了第一个好友,第一个,很重要,很有意义。
躺到床上,宗杭点开易飒的资料。
她就叫易飒,没昵称,头像是片水,应该是洞里萨湖吧。
又点进她朋友圈。
有点失望,易飒不喜欢发东西,里头一片空白,他还以为,可以偷偷看她既往的朋友圈,看一晚上呢。
只一个联系人,看着孤零零的。
再加谁好呢
童虹和宗必胜先等两天,馆子里那姑娘就算了,不熟的人,他聊不来,再说了,易飒也不喜欢,还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从行李包里翻出一张字条。
井袖留给他的,说是既是手机号,又是微信号。
朋友一场,他得问问后续。
他先在微信里申请了好友,预备着没回应的话就再发条手机短信,没想到那头很快通过了,还发来半信半疑的一条:“真是宗杭”
打字不好证明,宗杭索性发了条语音过去:“井袖,是我,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其实他想问问她,有没有跟丁碛做个了断。
易飒也听到了,顺手把电视调成静音。
过了会,井袖回了条信息过来:听说你们要回来了,到时候来找我玩啊,见面再聊。
后头跟了一串地址。
宗杭把信息读给易飒听:“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易飒冷笑:“听说,听谁说还不是听丁碛说,那就说明,她还跟他在一起呗,地址都给出来了,就是约见面呗。”
宗杭说:“这我知道,关键是,跟井袖好像没什么需要面谈的大事。”
易飒心里明镜一样:“那就是丁碛约的呗。”
丁碛宗杭纳闷:“他约我”
易飒说:“约我。”
宗杭怔了一下。
这两天来的好心情,那种好久都没有过的松快、舒缓,因着这个名字的出现,忽然全泄了。
易飒看出了他的心思:“没事,大事应该没有,就是陈秃那边收个尾。”
没大事吗
宗杭总觉得不踏实,睡下后翻来覆去,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还有一次梦见易萧:她不声不响地站在黑暗里,就在宗杭几乎以为她是一尊逼真的蜡像的时候,她又忽然叹了口气。
这叹气让人觉得天很暗,地很荒,心里很空。
空到梦都被绷破了。
宗杭在黑暗里醒过来,惆怅地躺了会,拧开自己这一侧的床头灯,动作尽量轻地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睡眼惺忪,蔫蔫伏到床上,正想伸手关灯,忽然愣了一下。
他看向易飒的床。
床头灯的光很弱,易飒的床还隐在暗里,但她枕头那一处,有大片的深色轮廓。
宗杭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手指发颤,顺着床头那一排开关摸索过去,揿下了大灯。
一片骤然而出的光亮里,他看到易飒,确切地说,是整个头,几乎枕在了血泊里。
易飒是死了吗
宗杭脑子里全空了,喉头发干,想叫她的名字,嗓子却嘶哑着发不出声音。
再然后,他看到易飒睁开眼睛,问他:“你怎么了啊”gd1806102:
===第98章 05===
下一秒, 易飒就觉出不对劲了。
宗杭没想到, 易飒比他还慌, 几乎是从床上跌滚下来的,拿手抹甩开脖子上的血,大叫:“怎么了我怎么了”
从这利落的身法来看, 不像是受了什么致命伤,宗杭赶紧从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出来递给她, 易飒接过来,迅速在头颈处擦了一圈:没伤口, 真的没伤口。
难不成床上有什么东西宗杭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黑帮电影:里头的人也是自满床血泊中惊醒, 掀开被子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熟睡的时候,被窝里被人塞了个剁掉的马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易飒心一横,一把掀开被子。
没有,被子里没别的东西, 只有头颈处那突兀的一大滩血。
怔了会之后,宗杭又急急检查门窗:窗户是关好的, 门也是打里头闩上的,不可能是有人趁二人熟睡时进房、往易飒枕边泼了血再说了,真这么做, 用意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干站着又无济于事,易飒只好拿了套新的换洗衣服, 先进洗手间冲洗:莲蓬头一开,热水自头顶冲下,被血打成了结绺的头发慢慢化开,脚底下蕴了一滩血色越来越淡的水
易飒的手指在发间来回梳弄了一回,正想去揿洗发液,脑子里蓦地闪过了什么。
她身子一僵,急急关停水头,裹了浴巾冲到浴镜前,侧偏了头,把左侧的头发拨向一边。
她记得,耳根下,被许多柔软碎发遮盖的那一处,有四个颜色浅淡的、胎记般的色块。
目光及处,她脑子里嗡了一声。
四个色块还在,但是颜色赤红,乍一看,像指腹无意间印抹上的朱砂,虽然摸上去并无异样,不疼,也没破皮,但易飒有强烈的直觉。
枕边那一大滩血,就是从这儿流出来的。
易飒从洗手间出来时,宗杭正费力地把她那张床上的褥垫卷起:“从床单到褥子都脏了,不好睡了,估计也不好洗,咱们走的时候赔点钱就行你睡我的床吧,我睡沙发。”
易飒嗯了一声,她脑子里有点飘,不想说话,也懒得想东西,只机械地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躺了没多久,忽然又爬起来,进了洗手间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俄顷又出来,重新躺下。
只到宗杭关了灯,她才偷偷把一厚叠折得齐整的卫生纸垫到了颈后。
后半夜,易飒再也没有睡着。
她反复想着两个场景。
一是,在浮村,丁碛拿折断的牙刷柄连戳了袭击他的易萧十三下,但牙刷柄上,没有血。
二是,在鄱阳湖底的金汤穴,姜骏咬开了易萧的喉咙,但易萧的喉间,同样没有鲜血喷涌而出。
易萧的血哪儿去了
易萧的曾经,会是她的未来吗
因为这事,第二天跟宾馆好一通拉锯:赔钱还是小事,值班经理看到那么多血,怎么也不相信只是宗杭无意间割到了手,尽管他煞有介事地在手腕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于是又是调监控又是请示老板,到中午时,才半信半疑给两人放了行。
这一耽搁,傍晚才到太原。
进了市区,等红绿灯的当儿,宗杭问易飒:“咱们直接去井袖那吗要不要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知道我们来了”
易飒说:“直接去,不打。”
昨晚之后,她情绪就一直低落,恹恹的很没精神,宗杭也就不大引她说话,私心里,他也怀疑那血是她自己流的,所以路上用餐时,他尽量捡那些补血的食物点任谁流了那么多血,都会伤元气,补一补总是没错的,好在现在有手机了,搜什么都方便。
他循着导航,把车子一路开到井袖给的那个地址。
是间装修老旧的宾馆。
找到房间,揿了铃,开门的正是井袖,手里还攥着一次性方便筷,屋里一股子浓浓的酱汤味。
见到宗杭,井袖有些尴尬:“没想到你们这个点来,我刚好在吃饭。”
边说边把两人让进屋里。
进了屋,易飒目光四下溜了一遍:丁碛不在,茶几上有一碗吃到一半的外卖汤面,是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