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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三线轮洄)(128)

作者:尾鱼

易飒吁了口气,甩了甩手也过去了,宗杭正想跟上,丁盘岭上前一步,递了个防水袋封着的东西过来。

宗杭迎着光看。

是个照相机

丁盘岭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最老土的胶卷相机,你可能都没见过,又叫傻瓜机,摁一下就行。听说电子设备在下头不灵,这种不那么先进的,也许反倒能派上用场。”gd1806102:

===第90章 27===

丁玉蝶荡到筏子上空, 先收了祖牌,然后将身子慢慢放下去,脚刚沾到筏子, 就觉得心慌气短,赶紧伏低身子,乌龟爬状死死扒住了筏子。

在槽岸上看时, 还只觉得是颠簸, 真到了筏子上, 才知道厉害,迎头都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泥水了,耳边风声水声不断,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甩将出去, 丁玉蝶头一次觉得, 和唱阴歌的比, 水鬼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易飒和宗杭依次下来,也有样学样, 手脚死死扒住筏子,那情形,颇像三只求生的蛤蟆,唯恐被甩脱出去。

上头又陆续放下三只密封的防水背袋, 这就是为了一切都看起来像真的而准备的待锁“宝藏”,三人都腾出一只手, 艰难地取了, 再各自背到背上分量不轻, 也不知道丁盘岭都安排着往里头塞了什么。

“开门了”是真,但从哪儿进门还需要指引。

那老头一手仍紧握红伞,另一手却拎着煤油灯,在震荡不定的筏子边迅速移照,丁玉蝶眼前发晕,只觉得满目是浪,也不知道老头到底想找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灯光到处,那一片的水面上忽然凹出个漩涡。

老头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快就这儿跳”

丁玉蝶血冲上脑,想也不想,一头就往漩涡里扎,易飒和宗杭的反应也不慢,边跳边伸手往前去抓。

三人几乎同时入水,“扑通”声还未及响起,就被随后卷来的浪给打没了。

槽岸上随即亮起数盏探照灯,雪亮的光柱都死咬在筏子左近。

之前怕影响煤油灯光找“门”,不敢打灯,但现在即便打了,好像也是白费黄河水浊,卷起浪来更浊,再强的光都透不下去了。

丁盘岭嘴唇紧抿,盯着那一处看了半天,才吩咐丁长盛:“关了吧,别叫有人看见,还以为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丁长盛挥了挥手,那几盏灯又陆续灭了。

丁玉蝶入水瞬间,激动万分。

不是他矫情,但真的有水鬼终其一生,都没挨过锁开金汤的边儿,更别提“领头”了,所以有这趟经历,他的水鬼生涯,也算是功德圆满。

但这激动,秒变愤怒。

妈的,什么鬼,那两人是不是有病又不是不会游泳,一人死死抱住他一条腿是几个意思差点抱得他在水里劈叉。

一条腿挂一个人,每个人身上还背了包,这分量可不是盖的,丁玉蝶拼命想往上泅浮,还是止不住下沉,想破口大骂,水下没法发声,想连打水鬼招剁死这两个二百五,黄河下头又两眼一抹黑,打了估计他们也看不见。

先干正事吧,回去了再跟他们算账。

丁玉蝶抬起祖牌,向着额头贴过去。

易飒死抱住丁玉蝶的腿入水。

这腿徒劳抽蹬,显然是想把她甩脱,可能吗怕是不知道她脸皮有多厚。

易飒对丁玉蝶的挣扎嗤之以鼻,反抱得更紧,眼睛看不见,就拿身体去感知这水下动态。

这感觉,像

养尸囦,对,养尸囦

似乎跳进了一个水团,虽然一臂之外就是激流汹涌横冲直撞,人也能感受到四面的冲力,但水团能稳住,人就不会被冲走。

接下来呢,这水团会在水下移动吗像水底车,或者电梯,带她们去想去的地方

正寻思着,身周忽然爆开一圈明显的气流震荡,与此同时,易飒觉得似乎有一道雪亮的闪电光,直劈进她脑子里。

只这一秒都不到的功夫,她居然还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跟老爷庙那次一样,这应该是祖牌起作用了;

但她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不受影响的吗

她身子没受得住这力,整个人弹撞了出去,中途似乎碰到了什么,好在虽然脑子混沌,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在,当即死死抱住。

再然后,那道雪亮的闪电光在脑子里铺展开来,铺得无边无际,又像没信号的电视屏幕那样,满屏雪花,复又渐渐清晰。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手术室里。

但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她,穿防护服的医生护士把手术台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手术大灯下,能听到手术器械的轻微碰响。

一个护士忽然转身,端着个手术盘走出来,手术盘里,放了张血淋淋刚剥下的人脸皮,两个眼洞突兀地瞪着她。

易飒腿一软,差点瘫坐到地上。

不多时,手术台边围着的人就散开了,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也不能说是年轻女子,她只有那张脸是青春娇嫩的,除此之外,脖颈上,还有手臂上,皮肤都已经松弛下耷。

她在打手机,语调很轻快:“我做完了,很快,你做不做”

“真的很合算,你想想原生的脸,又娇贵又费事,用那么贵的护肤品,它该起皱纹起皱纹,该没弹性没弹性,换上人造的就不一样了,全天候提拉,随时自净我已经打算做个全身换肤了”

场景一转,又到了类似大学课堂,替代黑板的ed屏上有一棵巨大的进化树,从根部的“真核生物、原核生物”开始,两边分叉,一边植物类,一边动物类。

动物类的那一边,从单细胞动物到腔肠动物,从线形动物到鱼类、两栖类,哺乳类高高站在树顶末梢,代表的形象俨然是个人。

讲台上,清瘦的中年教授正意气激昂地陈述:“这棵进化树会不会永无止境地生长下去我认为不会。”

“月亮圆了就要缺,水满了就会溢,花盛放了就要衰,人老到极致就会死最本质的道理,永远蕴含在最普通、最常见的现象当中,进化走到尽头,就是退化。”

底下有学生戏谑似地起哄:“所以我们人类进化到后来,就要往回走了,又变成单细胞动物吗”

教授微笑:“退化就代表消亡,但不是简单地走回头路,消亡有很多种方式,对吗,易飒”

易飒措手不及:“啊”

教授却盯着她不放:“是吗易飒易飒”

这声音忽然好耳熟。

像宗杭的。

易飒艰难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宗杭正趴跪在她身边,一脸焦急:“易飒,你怎么了啊”

这是哪啊易飒抬眼去看。

要说是山洞,又不像,这是条通道,但凿得四四方方,边上坐着丁玉蝶

看到丁玉蝶,易飒唬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背着背袋,还保持着两手握持祖牌贴额的姿势,眼睛圆睁,却毫无光泽,像个突然僵硬的木偶。

易飒问宗杭:“怎么回事啊”

宗杭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给易飒讲起之前发生的事:下了水之后,他依照易飒的吩咐,死抱着丁玉蝶一条腿不放松,正较着劲,身子一重,自己的双腿又被人抱住了。

他没想到那个是她,还以为是黄河底下真有水鬼,被阴歌招上来了,吓得头发险些奓起正想腾出一只手去掰,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不,串在一起的三个人,全滑了下去。

他比划给易飒看:“像那种圆筒的、螺旋的滑梯一样,人像球一样在里头骨碌骨碌乱撞,最后砰一下,就落到这了。我骨头都要散了,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到丁玉蝶”

说到这儿,他止不住打了个寒噤:丁玉蝶这姿势,看多久都觉得瘆人,跟蜡像似的。

“丁玉蝶这么坐着,你抱着我的腿,易飒,你上次,不是不受祖牌影响的吗”

是啊。

易飒转头看丁玉蝶,下意识把身子挪远了些:“难道是因为我当时抱着他”

丁玉蝶就跟个导电体似的,把祖牌的某些功用给她导过来了

宗杭不觉得:“但是我当时,也抱着他啊,所以我跟你还是不一样的”

易飒喃喃出声:“不一样,我们俩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