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初有文字记载的,那时候应该是甲骨文吧,不管是刻在龟甲、兽骨还是别的什么上,最初的七则,据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后来但凡接触到的人,总会心性突变,也犯下类似的罪案,被当时的人称为不祥。”
罗韧问了句:“为什么是七呢?”
神棍叹气:“我也说不清楚,我后来专门查过‘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汉书》里说,‘七者’,天地四时人之始也,一周是七天,佛教里有七宝、七苦,人死了之后是七天一祭,比如头七……”
“哪怕在西方,‘七’也有特殊意义,《圣经》里,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而且,天主教教义中也有‘七宗罪’的说法。”
木代不关心数字,她只关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接触到的人都会心性突变,是……鬼……附了身吗?”
问完了,自己先起一身鸡皮疙瘩。
罗韧沉吟了一下:“像日本的……字灵那种?”
《字灵》是日本的一则怪谈,出自梦枕貘的《阴阳师》,说的是中国唐朝的一个和尚抄写佛经,忽然有一天,有个女子出现在禅房,但总是以袖遮脸,后来和尚忍不住拉下女子的袖子,发现她脸上无口。女子消失之后,和尚再次抄看佛经,发现有个“大日如来”的如字,他少抄了“口”,写成了女字。
故事的寓意是万物有灵,那个字化作无口之女,前来提醒和尚。乍一听,跟刻于甲骨的七则凶案,的确有共通之处。
神棍想了想:“也不像,《字灵》只是怪谈故事,但是我说的这种,看不见,也摸不着,总之就是不祥之物,像是法老的诅咒,冥冥中会给人带来厄运。”
“当时的人敬畏非常,祭祀百神时也曾巫祝祷天,据说卜得的结果是,后世会出一位大德之人,了结这段不祥戾气。”
说到这里,神棍忽然兴奋:“这个人活跃于春秋晚期,是真人,在中国的文化史上大大有名,堪称世界文化名人,你们猜他是谁?”
曹严华语音洪亮,掷地有声:“孔子!”
罗韧看了他一眼:“是老子吧。”
神棍“咦”了一声:“小萝卜加一分,刚刚抢答的是谁?”
曹严华之前得了木代千叮咛万嘱咐,要对神棍毕恭毕敬:“神先生你好,我姓曹,你可以叫我曹胖胖。”
曹胖胖当然不好听,但至少是他现有绰号,他不想再多一个了,小萝卜?天哪,真不知道罗韧怎么忍的。
神棍教育他:“曹胖胖,孔子当然也是文化名人,但是你要联合上下语境来猜,我前头提过函谷关,老子跟函谷关可是大大的有关联,而且老子本身,被尊为道教始祖,太上老君,比起孔子,他更加神秘感一些。”
他转回正题:“七根凶简的事,就要从老子过函谷关说起。”
传说中,周王室衰微,大德之人老子决意隐退,骑青牛过函谷关。
令官尹喜颇通天相,隐隐见到紫气东来,猜到会有贵人过关,便早早候于关隘,果真拦下了意欲出关的老子,苦留无果之后,说:“先生那么大学问,不为世间留下些什么吗?”
史载,老子碍于尹喜的盛情,遂于函谷关盘桓三月,留下一部约五千字的《道德经》。
但是神棍听到的那个版本,远不止这些。
那个版本里说,老子决意为当世除一大害,引龟甲兽骨中的七道不祥之气于七根木简,用凤、凰、鸾三种青铜简扣扣封,吩咐尹喜说,五行造世,整个世界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其中的每一种都能暂克凶简,但终非治本之策。
木简属木,木生于土,汲水而长,暗含“木、土、水”,青铜简扣属“金”,“凤、凰、鸾”为当世神鸟,其性属火,至此五行俱全,引神鸟吉祥之气,封印七根凶简。
尹喜毕恭毕敬接过,问老子,先生为什么不毁了凶简呢?
老子叹息说,即便乖戾凶邪,但确实是人犯下的罪责,粉饰抑或销毁,都无法抹杀其存在,这早已是史籍的一部分了。
尹喜又问,那如果有一天,凤凰鸾扣又打开了,七根凶简岂不是又要流祸世间?
老子哈哈大笑,浮尘一甩,径直跨青牛而去,说,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尾声
也不交代个操作手册、使用规则、禁忌避讳,就这样哈哈一笑,跨青牛而去了?曹严华愤愤,青牛怎么不把他从背上颠下来摔死呢?
忽然心念一动,大叫:“我知道了,是那头狼打开了凤凰鸾扣!”
越想越对:“老子说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但是没说没有任何狼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还能这么解释?罗韧哭笑不得。
神棍在那头怒气冲冲:“老子说了没有任何人,言外之意也包括狼了!”
“但是……”
“没有但是,老子那样说是显得酷,酷的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的,比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难道要额外强调顺我的人、猪、狗、狼都昌吗?这样啰里啰嗦的,还酷吗?”
专家都是这样强词夺理的吗?曹严华觉得委屈。
好在木代站在他这边了:“但是,现在看来,凤凰鸾扣的确打开了啊。”
神棍不否认这一点:“打开是打开了,但是打开的一定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狼。”
那就是……非人非狼咯?曹严华脑海中浮现出狼人的威猛身形。
不过……算了,他不敢说了。
还是罗韧打破了沉寂:“那么再看这幅画,山脉和河流我可以理解,据说函谷关是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画上可能是用山河地势点出函谷关,七根凶简和凤凰鸾扣也清楚了,但是这只狼或者狗……”
神棍展现出了与罗韧木代之前一样的直白:“这只狼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去猜,猜测是建立在有依据的基础上,不能胡猜。”
木代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啊点的:嗯嗯,不能胡猜,有性格。
罗韧点头:“那好,这只狼我们先不管,用既有的信息去理一遍发生过的事。”
如此一来,事情的源头就远非那个打着问号的“函谷关”了。
罗韧用记号笔继续往外引线,画到了墙边才停,在起始处写了“最早的七则凶案、龟甲兽骨”。
隔了一段,又写“不祥,待大德之人出世封印”,再隔一段,写“尹喜、函谷关、老子、凤凰鸾扣、七根凶简”。
这样就和之前推测的图幅连成一体,但罗韧的笔停在中间一点上,顿了顿,打了个硕大的问号。
“从后来的描述可以看出,张光华这个人普普通通,不是大奸大恶,也称不上大德大善,所以我认为,他没有那个能力打开凤凰鸾扣,在他之前,有别人先行打开。”
木代点头:“张光华只是第一个接触到的。”
神棍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他也未必是第一个接触到的,不要忘了,凶简有七根,张光华带出来的只有一根。张光华只是你们接触到的第一个罢了。”
一万三的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所以说,还有六块人皮?”
“咦,这位小兄弟的声音听起来耳生嘛,这是谁啊?”
耳生?一万三深深感觉到了被忽视的耻辱:“我之前发过言的,你问凶简有几根的时候,是我答的,七根!”
是吗,可能是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吧,神棍愉悦的很:“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一万三。”
“好吧小三三,我们继续正题。”
小三也就算了,还给他三了个两!一万三气急败坏,但话题已经继续往下走了。
“之前我不了解内情,说的时候用人皮替代,但是现在我要更正,没有人皮,只有凶简。怎么说呢,不祥的也不是那块简……”
这就好像鬼附身于灯,被吓到的人只会惊恐的描述“那个可怕的鬼灯”,灯何其无辜,但没人会把两者分开,只会望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