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恰相反的是聘婷,因为她已经疯了,意识很容易被控制,所以她的异状表现的极其明显。”
好像的确是这样,叔叔当年,也许也有想唱歌起舞的冲动,但只是意识里的恍惚一瞬,很快就控制住了。但是聘婷不同,她百无禁忌,想哼唱就哼唱,想起舞就起舞,不在乎合不合适,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旁观。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神棍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们把这个问题放一放,说另一个。”
“《弹歌》是上古时候的民谣,刖足是差不多同时代的一种刑罚,之前你们受制于一种想法,那就是‘刖足’和‘剜皮’都是可怕的死状。可是,是否可以把它们分开看待呢?”
木代又忍不住了:“怎么分开呢?”
“剜皮是这块人皮的自行离开,因为它需要寻找下一个附身的对象。但是刖足是另一种力量对凶犯的惩处,也许他所犯的罪责,在当时对应的就是刖足的责罚。”
说完这话,神棍停顿了好一会:“听懂了吗?”
木代点头:“听懂了。”
“小萝卜呢,听懂了吗?”
明明是这么紧张瘆人的场景,但是听到神棍叫“小萝卜”,木代还是想笑。
罗韧有些无奈地看了木代一眼:“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办了,下面,我就要说出我最为重要的推论了,即,如何救聘婷。”
罗韧的眸光蓦地收紧,身子不觉坐直,木代也紧张地屏住呼吸。
神棍接下来的话让两人无语凝噎。
“你们不鼓掌吗?说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不该鼓一下掌吗?”
罗韧这种心情,还怎么让他鼓掌啊,但是神棍分析了这么久,好像确实也值得表扬,木代只好自己啪啪啪地鼓掌,罗韧看了她一眼,她的拍掌声立刻轻了下去,心里憋屈的不行:我这是何苦来?为了谁?
但是那一线小小的委屈,很快就被神棍接下来的话惊的须弥不剩。
“如果推测的不错,聘婷跟罗文淼一样,会很快杀人犯案,你们当然可以防,但百密一疏,未必防得住,聘婷会很快迎来跟之前三个人同样的命运,死亡,刖足,剜皮。”
罗韧的脸色渐渐煞白。
木代不忍心,赶紧问神棍:“那怎么救聘婷呢?”
“刖足是因为死者杀了人,剜皮是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没有利用价值,要寻找新的宿主。我的想法是,趁着聘婷还没来得及杀人之前,让她假死,等人皮离身之后,再让她活过来。”
“假死?”
神棍呵呵笑起来:“当然不能是装死的那种假死,那种应该骗不过的,我指的是,真正的停止呼吸,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让人皮离身,然后再……抢救回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个终究也不是良策。”
木代听懂了。
谁也不知道那块所谓的活的“人皮”,到底是怎样一种邪恶力量,离身之后,能够被束缚、困住、制住吗?如果不能,即便救下聘婷,也总会有下一个被附身者的。
☆、第②⑦章
送木代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恍惚中,像是叔叔罗文淼出事的那个晚上,整个小商河,静的如同无人入住。
木代安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罗韧笑笑:“可是聘婷等不了太多时间了。”
神棍说的没错,聘婷现在没有任何的自控力,如果那股毒蛇一般的恶念吐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罗韧突然有了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念头。
如果把聘婷身上的东西引渡到自己身上呢?被附身者不是突然发作的,从之前的案例来看,那块“人皮”在宿主身上的潜伏时间至少超过一年。
的确不是治本良策,但是,眼前来讲,是最好的法子了。
罗韧似乎很消沉的样子,是啊,换了自己,心情只会更糟吧,木代心底深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两手插进兜里,低着头往回走,又起风了,扑在脸上,干燥的沙子味道。
罗韧在后面叫她:“木代。”
木代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罗韧。
罗韧看天,星斗都像是畏寒,在极远的高处发出疏淡的冷光。
“天气不错,出去逛逛吧。”
车出小商河,一头扎进茫茫黑暗之中,车里没有开灯,木代额头抵在车窗上,努力看周围的景色,好像没什么不同的,车灯过处,都是光秃秃的戈壁。
车速很快,但罗韧显然对路很熟悉。
“我喜欢开夜车,没有人的地方才好,安静,也没人管。随便找个地方停,下来坐着,觉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他很快转下公路进入戈壁,因为地面的不平整,车身持续颠簸,过了会又加大马力一直爬高,坡度很陡,普通的车怕是也上不来的,而且这高度像是总也到不了头。
木代有些紧张,下意识攥住了座位的边缘。
罗韧忽然问了句:“木代,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木代目瞪口呆:“啊?”
罗韧没说话,示意了一下前方。
木代下意识去看,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到顶了,前面没路!
她尖叫:“罗韧,停!停!没路了!”
车头猛然下倾,木代脑子一空,心都跳停了,想着:就这样摔死了?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有一小会,车子缓缓停下。
不是没路,也不是悬崖,只不过是视觉误差,还是有路的,是个坡度极陡的大下坡,人在那一面时,完全看不见,而且当时罗韧没减速,也没给她任何提示。
有一种生死间走了个过场的感觉。
罗韧过来,帮她打开车门,又替她解开安全带,木代魂魄估计还在外头飘着,也忘了要跟他算账了。
罗韧拉她:“来,下来。”
木代被他拉着下车,刚一挨地腿就软了,她听到罗韧笑她:“你不行啊木代。”
不行就不行吧,随便了,真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罗韧从车上取下垫子,两个人倚靠着车身坐下来。
面前是广袤的黑,到天边极远处又有沙丘起伏的曲线,再往上看,星星多起来了,手张开着伸出去,指缝间都密簇簇地落了好多星。
罗韧说:“有些星星离我们很远,它的光到达地球,要跋涉许多光年。我们以为是现在看到的星光,其实是它很多很多年前发出来的。”
他随手指向一颗星:“那一颗,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木代听过这种说法,关于宇宙中时间的解释,太阳光到达地球要八分钟,你此刻看到的阳光,其实是八分钟之前发出的,除太阳外,最近的一颗距地恒星人马座南门二,距离地球4.2光年,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人马座星光,其实是4.2年前发出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肉眼,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
木代说:“听你这么一说,觉得这天上挂的,都是星星的骸骨,所有的星光都是磷火。”
说完了,忽然觉得自己怪有才的。
罗韧也给了她很大的肯定:“真是下半辈子看星星的心情都被你给毁了。”
木代哈哈大笑,问他:“以前常来看吗?”
“带聘婷来过。”
哦,带聘婷来过,也是这样漫天星斗的晚上,开着车,风声在耳边回响,冲下崖坡。
木代忽然觉得怪没劲的。
就在这个时候,罗韧说了句:“我爸爸有两个老婆。”
木代随口应了一声。
罗韧没说话,像是要等她反应过来,果然,顿了一顿,木代突然抬头,惊的说话都口吃了:“两……两个?”
“法律不允许啊。”
“法律还不允许杀人呢。”
也对,真奇怪,总是被罗韧轻易就说服了,木代想了想,说:“那你家里一定很有钱,穷人是娶不起两个老婆的。”
罗韧笑了笑:“我妈妈算是我爸的糟糠之妻,经人介绍结合,跟着他吃苦,陪着他创业,后来他终于有钱了,觉得应该好好弥补自己,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