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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26)

作者:倾泠月

威远侯夫妇这么一听又想着安豫王府教养出的女儿品性应该不差,心里才舒坦了。

“宸华郡主,哦不,是公主深受陛下宠爱这是勿庸置疑的。咱们以后就把她当皇帝的女儿看待就好了。”威远侯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作为以后侯府上行下效的标准。

既是以公主之尊出降,便该建公主府,只是眼见婚期临近,现造是来不及了,但好在这门婚事是早早订下的,两年前第一次筹备婚事时,因为迎娶的是郡主,不能寒酸行事,是以威远侯便将侯府周围的宅地全买下来了,扩建了府第,又在府中筑了一座新院做新房。那院子几乎占去了半座侯府,亭廊相倚楼阁相连,粉漆金饰雕栏玉砌,极是气派华丽,所以也不算委屈公主。再加上皇帝命太仪府筹备公主的嫁妆,完全是以公主的仪制再翻一倍,那等殊荣足以弥补所有的缺憾,让全帝都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期待着这场婚礼。

威远侯除夫人顾氏外还有两位侧室戚氏与吕氏,这两位侧室倒不是威远侯贪色娶来的,反是夫人顾氏收进来的。当年封侯赐府后,许多的亲戚、乡人便来攀附,舍钱舍物的一一打发后,戚氏与吕氏却没走,两人与顾氏七扯八扯的能扯上点亲戚关系,都言在家乡已无亲人,回去也是浮萍无依,愿留在侯府为奴为婢,以求依附。顾氏看两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纪,眉目清秀言词楚楚甚是怜人,便留下了两人。两人留府后确实手脚勤快,品性也端良,一府的人都喜欢。

那时威远侯正值壮年,身材高大面貌粗犷,又是战功赫赫的,极具英雄气概。戚氏、吕氏正值青春年少情思萌动的年纪,在府中久了日日对着这样的英雄不由皆暗生情意,顾氏也看出了点眉目,但见两人虽则如此却并未做出什么逾轨之事,倒有些欣赏,又想着自己自生了长子后便再无动静,膝下也就意亭、意遥两子,子嗣实有些单薄,于是便让丈夫收了两人为妾。予此事,威远侯并未反对也没多大的欢喜,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校场上的士兵或是边疆的敌人头上。

奈何,戚氏、吕氏多年来并未能为侯府添丁加口。都曾有过孩子,只是戚氏小产了,吕氏的生出没几天便夭折,此后便再无所出,倒是让顾氏怜惜之余颇有些失望。后来,两人请示了顾氏后便各自在远房亲戚中挑了一名孩子养在身边,以慰膝下寂寞。

子嗣不旺,威远侯倒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每每提起两个儿子时,他总是一副“有此二子,夫复何求”的心满意足的样子。

长子秋意亭那是他的骄傲,是他的继承者,更甚至他将来的功勋会超越自己。而有这样一个儿子,胜过他人千百个。

次子秋意遥则是让他满心疼爱,因为他的孝顺体贴细心温柔,让他真正体会到父严母慈子孝的家庭温情,比之那个让他自豪却是长年不在身边的长子,多年来是这次子让他们夫妻得享天伦之乐。

侯府长公子秋意亭,在帝都的贵介公子中那是首屈一指的,帝都上上下下可谓无人不知,提及时那是人人都赞不绝口,恨不得那人是自家的。而说起侯府的这位二公子秋意遥,帝都中却少有人知,偶尔有知晓的,每每提起时总是半为欣赏半为叹息。

欣赏他的聪慧绝伦,欣赏他的俊逸不凡,欣赏他的温良品性,欣赏他的高洁风范。而叹息的是他出身侯府将门,却无意仕途,不思功名,白白的浪费了别人修几世才能修得的出身与才华。每日里不是看闲书习曲艺,便是钻研医经药书,又或是找白昙寺的和尚下棋,找昊阳观的道士品茶,还常常骑马跑到效外去看山看水看云看梅,一呆就是整日或是数日。

初时,威远侯夫妇也曾规劝,但他却说:“家中有哥哥光耀门楣足已,我留在爹娘身边尽孝岂不更好。”细想其言,也有道理,再思其一贯体弱,若真入仕、为将反更是劳心劳力予他无益,便也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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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府里已将大婚的一切准备妥当,而安豫王府里倒并无什么要准备了,因为一切宫中都已筹备好了。是以安豫王府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集雪园中更是平静如水。

日升月落,光阴荏冉。

转眼便到了九月九,重阳佳节,菊英烂漫。

这一晚,安豫王妃命巧善、铃语在花园里备下酒品茶点,又唤来倾泠、孔昭,五人在园里赏花饮酒,对月品茶,倒是过得开怀尽兴。至深夜,安豫王妃命巧善、铃语、孔昭先去安歇,自己依与倾泠在花中慢慢品茶赏月。巧善三人暗想,许是因郡主即将出嫁,王妃有些不舍,想要母女俩多相处些。于是三人便退下歇息去了。

待三人离去后,母女俩又随口闲聊了几句,便慢慢安静下来。

天上一轮秋月高悬,玉宇如澄,清景无限。

银辉如霜铺泻一天一地,微凉的晚风拂起,吹落桂花如雨,星黄点点,萦着幽香簌簌而舞。母女俩倚栏而坐,身姿纤雅,千百株各色菊花在月色里相簇,更衬得两人容胜花娇,眉宇间更渗一份霜月的清华,旁人看去,许会觉得过于冷寂,但她们却是觉得温馨静谧。

许久后,安豫王妃才轻轻开口:“泠儿,过几日你便要出嫁了。”语气中有不舍,有感概,还有着一丝欣慰与期盼。

倾泠侧首看一眼母亲,唇微微一动,却终只是转回首轻轻“嗯”了一声。

“泠儿不欢喜?”安豫王妃偏头看着女儿。

倾泠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顿了片刻,再道:“这婚事女儿本以为会延后的,哪知……”说着又是一顿,然后侧回首看着母亲,“眼见婚期越来越近,可女儿确实不知道该有什么样感觉,心里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不欢喜,好像是……好像是因为知道是该做的要做的,于是便完成它。”

安豫王妃闻言微微叹息一声,怜爱的看着女儿,“这不怪你,你从没见过秋意亭,自然此刻也就难生出欢喜之情来。”

倾泠闻言心中一动,不由得思及幼时那一面,不知那算不算。

“泠儿,女人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嫁得如意郎君。”安豫王妃又道,“秋意亭娘虽没有见过,但威远侯已见过了,确实是堂堂伟男子,那样的人教养出的儿子定然不差。况且秋意亭自小便名声在外,文武双全乃是难得的人才,又是他……又是陛下亲自为你选定的,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