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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28)

作者:倾泠月

而当东军阵前高高挂起一颗头颅时,北弈业眼前一黑,顿一阵晕眩。

“镐城已破,北弈赫伏首!”

那吼声震天动地,只把城楼上的人惊得魂飞魄散!

诸人看清——那颗头颅赫然是三王子北弈赫!

镐城破了?

镐城竟已被东军攻下了?!

可是,风独影不是在这里吗?那为何镐城会破?伏将军呢?癸城又怎样了?为何援兵不至?

而在僰城上上下下一片慌乱之时,城楼下蓦然鼓声大震。

“咚!咚!咚!咚!咚!咚……”

北弈业醒转神,便闻战鼓齐鸣,然后便见东军阵前,一骑上前,白马银甲,长剑如虹。

“攻城!”

清亮冷利的喝声落下,长剑在空中划下雪亮的弧线。

霎时便见银甲如潮,汹涌奔来。

大东铁骑终于发动攻城。

早已锐气耗尽心慌神乱的北军,哪里抵挡得了养精蓄锐的大东铁骑。

金戈铁马中,厮杀震天!

血雨腥风里,哀嚎恸天!

……

《东书?列侯?凤王传》记:元鼎三年六月十九日,凤王一日取镐、僰两城。

两城的攻取,无数大东士兵流血,无数北海士兵陈尸,但落到史家笔下,不过寥寥几字。

在僰城攻破,北弈业被生擒时,他依旧不明白,何以他就这样败了,他的兄长北弈赫守着的镐城又是怎么破的,伏桓将军为何不来救?

他自不会知道,当风独影领着“凤影骑”围住僰城之时,当镐城的两万援兵驰出城后,她麾下副将晏瑕叔便领五万大军攻取镐城,而北弈赫还在睡梦之中。

镐城被攻个措手不及,顷刻间便易了主。而两万援兵出城不久即遭伏击,尽歼于蝥谷。至于伏桓,当他准备领兵相救僰城之时,便见城外尘土飞扬,五万大东铁骑将癸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惊震之下,只见城外赤色苍龙旗于风中张扬。那是大东皇帝东始修亲至!那一瞬间,他已知镐城、僰城不妙,当即下令,死守癸城不出。

元鼎三年六月十九日,天空碧蓝如洗,骄阳华灿如金。

那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不曾为镐城的尸丘而惊,亦不曾为僰城的厮杀而怯。

只是日夕操练少有征战的北军如何是纵横沙场杀敌无数的凤影骑的对手。

王室养尊处优的王子北弈赫、北弈业如何是九岁即在刀剑血火中淬炼的风独影的对手。

更何况,身经百战的大东铁骑在兵力上也远胜北军。

所以,镐城破了,僰城亦收了。

夕阳斜下时,凤影将军的白凤旗已飘在僰城城楼上。

三、天下何限2

在僰城攻破之时,癸城城楼上,伏桓眺望对面。

如血的残阳之下,五万大东铁骑静若山岳,然后一骑缓缓驰出,即算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亦可清晰感受到那人张扬至极的气势,漫不经心的抬眸扫一眼城楼,仿有雷电疾射,癸城城楼上所有人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便是伏桓亦不禁抓紧了腰间的宝刀,一瞬间汗流浃背。

那人一眼间的气势似可将天地扭转!

那便是大东王朝的开国皇帝东始修吗?!

伏桓紧紧盯着那一骑,想看看那个终结乱世开创新朝号称不世英雄的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神骏非凡的骊龙马上,那人布衣散发,剑眉若飞,与其说是盘踞金殿的帝王不若说更似是纵横江湖的大侠,顾盼之间是张扬着豪放霸气。

对面的东始修亦眺望癸城,见城楼将士挺拔,刀戈齐整,自有一种肃严之气,不由赞一句:“这伏桓还不错。”随即又吩咐:“离城百丈扎营。”

“是。”众将领命下去。

待营帐扎好,东始修入营休息时,问他的侍卫龙荼:“风将军今夜在哪里歇息?”

龙荼答道:“风将军在僰城。”

“哦。”东始修点点头,没吭声了。

那时刻,僰城城外东军营前,北弈业一个踉跄,被人推进了主帅营帐。

等他站稳了,抬头便看着正对帐门的一方书案,一名年轻男子正伏案疾书,听到声响,那男子抬头向他望来,目光平静淡然,然后转头将目光调向一侧。

北弈业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便见一旁的木榻上斜倚着一名白衣女子,正低头看着膝上的一卷舆图,乌黑的长发如一泓墨泉泻下,挡了她的面容,只看得一双纤长的素手在翻动膝上的舆图,手腕转动间带起衣袖拂动,便有华光潋滟,凤羽翩翩。

那一刻,不需看清女子的面容,亦勿需人言明,他自是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大东的“凤影将军”风独影。

“将军,北海的六殿下请到了。”安静的帐中,年轻男子开口,那声音平和低沉,甚至对他这俘虏亦做到了“客气”,毕竟一个阶下囚何谈“请”字。

白衣女子抬首,目光移来。

那一霎,仿佛千万颗明珠同时绽放光芒,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有那么片刻后,北弈业才看清了榻上那个素衣如雪的女子,然后忽然明白了何以她能以“凤凰”为名,她何以爱着白衣银甲。

九天之凤,何其耀目,可她只一双眼睛,便熠熠慑人,如日之明灿,兼月之冷华,而这世间,亦只有那最素净的银白,才衬她那周身流溢的艳光炫色。

“白凤凰”之名,名副其实。

可是……亦是眼前这个女子,令他城破将亡,令他数万兵马一日尽殁!

而此刻,她看着他的目光,却能如此的平淡散漫。

瞬间,胸膛里燃起一股愤恨。

押了他过来是想折辱他吗?还是想看他涕下求饶?他堂堂北海国的王子,岂会做寡廉鲜耻之辈。

“成王败寇。小王今日败在你手下,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妄想小王屈服求饶!”北弈业冲着风独影喊道,是一口标准的大东话。北海与东、蒙相邻,常有往来,是以民间多有通晓两国语言的,他们王室子弟更是要能说能写两国的文字。

听了北弈业的话,风独影倒也不惊奇,只是勾唇笑了笑,道:“你已是我的阶下囚,我还需你屈服么。”

北弈业语塞,只觉那笑似乎是在讥笑自己,不由得又是羞窘又是恼怒,恨声道:“你也别妄想扣着我来威胁父王和伏将军。”

“呵呵……”风独影轻笑出声,“本将是要征服北海,又何需用你来胁迫,这等事本将不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