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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327)

作者:墨书白

“行了,”李蓉听到苏容卿的话,站起身来,她同裴文宣打了招呼,“我得先回去了。你以后去那种地方,睡个姑娘吧,别老喝。你喝死了……”

“我喝死了怎么样?”

裴文宣截断她,李蓉笑了笑:“你喝死了,再找个和我打配合的可不容易,裴大人您还是长命百岁吧。”

“你为什么不叫我驸马?”

裴文宣突然问起称呼问题,李蓉有些懵,缓了片刻后,她才想起来:“咱们关系都这样了,再叫这个不好。而且……”

李蓉想了想,迟疑着道:“我和容卿在一起了。说来虽然有些抱歉,”李蓉抬头,笑了笑,“可……也许哪一天,就要拜托你。”

“拜托什么?”

“我还是想,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能在一起。”

“在一起?”裴文宣嘲讽开口,“你们还不算在一起吗?”

“都没成婚,”李蓉想想,“若可以的话,还是想和他成婚,好好在一起。”

裴文宣说不出话,被子下的他忍不住捏起拳头。

“他是个阉人。”

李蓉沉默,裴文宣忍不住提醒:“你是公主,你们若成婚,会让天下笑话的。”

“我也知道很难。”李蓉低头笑笑,像个小姑娘一样。

他很多年没见她这副模样,李蓉轻声道:“我就想想。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还有事儿呢。”

说着,李蓉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走出门时,李蓉毫无顾忌朝着苏容卿伸出手,苏容卿愣了愣,李蓉便主动拽过他,高兴道:“走呀。”

他看着他们远走,他低下头去,他感觉害怕。

他好怕。

他开始像个被判处了死刑的人,开始每天数着自己的日子,他在公主府安插了许多人,探听着苏容卿和李蓉的消息。

苏容卿一向不主动,李蓉也似乎很矜持,他们始终没有提到成婚的问题。

他很欣喜,又觉可悲。

那一年冬天,温氏终于去了。

他给温氏守灵那天,李蓉来陪他,他有些诧异,两个人跪在灵堂前,看着火焰跳动的七星灯,裴文宣忍不住问:“你来做什么?”

“我母后走那年,是你陪着我,”李蓉抬眼,看着他笑了一下,“这次我陪你吧。”

有人陪着,是不一样的。

她陪着他,说着温氏,就这么简单的事,等第二天走她要走,他突然就抓住了她。

他像抓住她这世间最后一根浮木。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有没有苏容卿,苏容卿在不在,都无所谓。

他不想一个人走了,他像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他一个人走不下去了。

他抓着她的手,沙哑出声:“别走吧。”

“蓉蓉,我错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李蓉愣了愣,也就是那一瞬间,灵堂门被人突然推开,像是美梦突然醒来,苏容卿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李蓉。

“殿下,”他声音很轻,“该走了。”

李蓉反应过来,她似觉尴尬,她想推开他的手,裴文宣却不肯放,他从未这么狼狈,他死死抓住她。

“我错了,”他哭着求她,“蓉蓉,我错了,你别走,你留下来。”

可她没有理会。

她没有理会他最后一次求救和呐喊,她只当他丧母之痛,于是让人生生扣开了他的手,让他们好好照拂他。

好多人压着他,当他疯了,不让他去找她。

他们说他不喜欢她,让他体面,让他不必死缠烂打。

他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醒来,他看着温氏的灵位,发现到了温氏下葬之日。

他抬着温氏上山,看着漫天飘舞的白花,他知道,无论如何,他的人生还得继续。

还得继续,于是他开始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他爱着秦真真。

他不爱李蓉。

这样,他永远没有对皇权认输,他永远不会痛苦,他永远不会后悔。

他没有错,他失去李蓉,他不遗憾,不后悔,没关系。

他日复一日这么告知着自己。

最后十年,他和李蓉都越发乖戾。

苏容卿终于还是拒绝了李蓉,于是李蓉还是和他必须耗下去。

一年,十年。

整整三十年,转眼即逝,直到最后一刻,李蓉死于毒/药,他死于兵刃。

同赴皇权,又再重生。

重生再见,康兴十八年春。

这次她不选他了,他举办了宫宴。

而十几年的否认,否认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真心。

可真心永远存在,无论否认多少次,他依旧还是在她选婿的春宴上疯狂搞事。

谁都别想靠近李蓉。

那是他的妻。

===番外二(失忆)===

【1】

他失忆了。

裴文宣清晨睁开眼时, 非常清醒意识到这个问题。

此时天还未亮,外间有O@之声, 裴文宣睁开眼睛,扭过头去,听着一个女子压低了声在吩咐:“昨日驸马被花瓶砸了头,你们好好伺候着,让他这几日好好休息,莫再忧心公务。”

“若驸马不听劝呢?”

有人颇为忧心,女子冷笑了一声, 威压十足:“那就让他跪着等本宫回来, 我倒要看看他打算怎么死。”

说完,女子便在众人簇拥下出去。

裴文宣稍一思量就明白了。

他是个驸马, 昨日被花瓶砸了头。

他的妻子,应该是个颇有权势的公主,身为女子还要上早朝, 非同一般。

而且,他的妻子似乎十分看不起他,对他毫无半点尊重, 可见并无甚感情。

能成为驸马,想必他身份不低。如今失忆,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不是偶然,想必是有更多纷争, 他不能暴露出短处,先稳住局势再说。

裴文宣一面想, 一面打量着周遭,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后, 他慢慢起身来,唤了一声:“来人。”

一个青年推门进来,恭敬中带了几分欢喜道:“公子,你醒了?这就叫人来伺候了?”

裴文宣故作镇定点点头,心里已经分析出来――这人大约是他来公主府前就带着的人,所以才叫他公子,相对整个大环境来说,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但他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于是他有着对方扶起来,伺候他洗漱,他一直不说话,对方不由得有些奇怪,勉强笑道:“公子,你今个儿话有些少啊?没事儿吧?”

“没事儿。”

裴文宣取了帕子,擦着手,轻声道:“今日我在家养伤,你找个说书的来,我休息休息吧。”

“公子今日真是雅致,童业这就去请京中最好的说书先生!”

原来叫童业。

裴文宣心里暗暗记下。

见对方风风火火出去,他想了想,又道:“还是我同你去吧。”

如今找个彻底陌生的地方,反而安全。

裴文宣起身去,由童业领路,去了一家幽静的茶楼。

说书先生在下面讲着时下最为百姓所喜的《霸道公主》,这个故事中,公主云汐暗恋京中第一贵公子玉无缘,两人本来两情相悦,却因政治斗争被逼嫁给寒门出身的杜云修,云汐不喜杜云修,但为了利益和杜云修合作,利用杜云修协助云汐弟弟登基,杜云修成为丞相后,却得知云汐与玉无缘暗中偷情,愤怒之下杀害玉无缘,至此云汐恨他入骨,他们一个是手握重权的长公主,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名为夫妻,实为怨偶,相爱相杀,纠缠一生……

说书先生说得声情并茂,台下女子哭得难以自己,有些哀叹玉无缘的殒命,有些悲痛杜云修的深情,恨不得自己成为云汐,以身代之。

裴文宣漠然听着这个故事,童业悄悄看了他一眼,紧张道:“公子,这些都是民间乱说的,您别生气。”

裴文宣手中顿了顿,看童业的反应,他突然意识到,此事与自己有关。

沉默片刻后,他让童业以领赏之名,将说书先生叫了上来。说书先生上来后,裴文宣将童业支走,他端起茶,缓声道:“先生可知,这《霸道公主》,故事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