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年曹医生这天中午在诊所忙完了工作,打算下楼去用个午餐。吉叔和他约了顿饭,大概聊的又是子轲的事情。曹年想着,下午还是要往周家大宅去一趟,看看老爷子最近的状况。
曹年刚上了司机开的车,摘掉头上的帽子,突然接到之前的女患者打来的紧急电话。曹年的私人电话只有几个相熟的病人才知道。他听到女患者在电话里惊骇地哭诉:“前男友要结婚了,好像有人跟踪调查我,还有他的影迷打威胁电话来——”
曹年反应了几秒钟,立刻关上了车窗,把杂音屏蔽在车外。他问:“威胁电话?”
柯薇这天上午一直没来公司大楼上班,下午睡饱了觉才姗姗来迟。自从经纪部主管谢明荟上个月正式辞职以后,公司还没有安排新的上级调过来,作为谢明荟的秘书,柯薇要上上不去,有些前途未明。最近集团内部也是暗流涌动,人心浮变,柯薇倒不担心自己——谢明荟走了,她正好可以到云升传媒去上班,听说梁丘云最近打算要结婚,柯薇觉得很有意思,陈小娴还真像梁丘云看上的那种女人。
说不定以后可以一起玩一玩。陈总的宝贝女儿,养在深闺,像一朵娇嫩的百合花,会不会被婚后梁丘云的真实面目吓得要哭呢。
柯薇还没走进自己办公室,先接了个电话,又是她表姐樊笑打来的。
自从和前姐夫离婚,又因为亚星并购案的报道弄丢了《大都会》主编的职位,樊笑表姐就有点崩溃了,又日日以泪洗面。柯薇忍不住在电话里劝他,不要再给乔贺那个无聊透顶的男人打电话求复合了:“姐!回头跟我到云升传媒来上班啦!纸媒肯定会过气的!有什么好留恋的。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要什么东西没有,好男人更会有的!你看乔贺还会有什么大出息吗?”
柯薇早就不想在谢明荟那个古板守旧神经衰弱的大妈身边做事了。只是她原本以为云升传媒会主动请她过去,难道要她主动和人事申请吗。
“柯薇。”
才刚进办公室的门,就有人从外面咚咚叩门,对着门里的她说:“人事总监找你谈话。”
柯薇一听这个,往门外一看,一些路过同事也朝门里看进来。
“太多次的迟到早退,”人事总监在谈话的最后总结道,“工作态度也不怎么积极。谢大姐上个月就正式离职了,公司目前确实不再需要你了。”
柯薇气得脸色涨红,胸膛不住起伏,她出了人事总监的门,踩着高跟鞋大步下楼。路过的同事瞧见她锋利的短发发尾在耳边甩动,流苏耳环碰撞得叮铃作响。柯薇嘴里念着,我要找律师,我要找梁丘云——
梁丘云几乎是被押着来到陈乐山办公室里的。他领带松散,还被华子的枪口从后面指着。可看他的模样,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惧色。
反倒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陈乐山陈总,脸色铁青,已是雷霆震怒。
从今日梁丘云的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当年那个在望仙楼被华子揍得灰头土脸,趴在地上抱着头不敢还手的孬种的影子了。
“陈总。”梁丘云抬起头来,眼睛瞧着陈乐山的脸,他眉头一皱,脖子一甩,回头瞪了华子一眼。
陈乐山瞧着梁丘云在他手里也翻不出什么天,他也看了华子。
华子松开了梁丘云,紧压在他头上的枪口也挪走了,后退一步放回枪套里。
“我爱小娴,”梁丘云站起来,对陈乐山承诺道,“小娴也中意我。之前在伦敦,我们只有很少机会见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小娴就是陈总的爱女。”
陈乐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向旁边转了个角度,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腥臭之气。
“我知道小娴身体不好,”梁丘云脸色一点儿没变,他的语气不为任何人所动摇,“所以一直没有和她发生过什么——”
陈乐山书桌上一方乌黑的端砚突然迎面砸过来了。
梁丘云歪头一躲,没被那砚台砸中,可墨汁随之泼过来,在他衣服上头脸上溅了一身墨点。
“你听好了,”陈乐山眼盯着梁丘云那张脸,毫不客气,咬牙切齿道,“孩子可以没有爸爸,小娴可以没有丈夫,没关系,有爸爸爱她。”
梁丘云不发一语,听着这话。
有墨汁沿着他的脸颊,往衣领里淌,潮湿阴冷。
“你倘若还是这么不规不矩,不干不净,搞三搞四,毛手毛脚,”陈乐山说,“你就去院子里给小娴当花肥吧,也算为我们家出一份人力。”
梁丘云眼睛垂下去了。
头发里的汗水浸过了梁丘云额头上溅的墨点,从他眼角流下去。
手机忽然震动,在梁丘云的口袋里,办公室里太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
手机震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还没等陈乐山开口,梁丘云自己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柯薇的名字。梁丘云颇不耐烦,徒手把那手机在手心里攥碎了。
秦适秦律师坐在合伙人办公室里,正同来北京开设代表处的日本某律师事务所首席代表说着话。忽然外面走廊里一阵吵闹,秦适的助手进来,说有客户情绪失调,不好意思打扰了其他客户。秦适让他出去了。
隔壁另一位合伙人的办公室里,一位衣饰雍容华贵的女士正捂着脸,对自己的私人律师哭诉。
“小甘对我很失望……”她倾诉道,垂着头,极度沮丧,“他一直陪我,不求回报地安慰我,保护我,现在要离开我……”
“珍姐,”律师冷静望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女士,前夫的死早已令她精神崩溃了,这个瞅准时机横插进来的小白脸还对她时冷时热,用冷暴力玩弄她的感情,“你要想清楚,你知道一旦婚约成立了,你会失去什么吗?”
邓黎珍披头散发,从手中抬起头来。她最近确实是状态很不好,劳心伤神太过了,听了律师的话,还精神恍惚的。
天黑下来了。柯薇离开了律师事务所,乘计程车回家。她双眼通红,路上还不放弃地给梁丘云打电话,给云升传媒总经理办公室打电话,全都打不通。走到自己家门前,柯薇掏出钥匙,刚要插进钥匙孔里,却意外发现门开着条缝。
出租屋对面的窗子开着,柯薇打开了门,僵立在原地。她的家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狼藉,像被人底朝天翻了一个遍。玻璃陶瓷器品摔碎在地板上,客厅名贵的手织地毯被打碎的香水、红酒染成破布似的颜色。衣柜门也大大敞开了,衣服、鞋子、名牌包散落一地。
柯薇走进家里,习惯了高跟鞋的脚却险些崴到。她手脚冰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敞开的窗外,swan 男士护肤品的广告牌也夜晚悬挂着,汤贞那张该死的仿佛来自天外的脸出现在柯薇的余光里,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洗出真我。
周子轲坐在夜里的广告片场化妆,片场从城内挪到了郊外。因为怕出事故,坚持不懈跟来的粉丝都被亚星娱乐派大巴车接回去了。
片场里灯火通明,肖扬几个人正在拍摄。周子轲来晚了,化妆师低头瞧见子轲手背上那道疤隐隐约约还在,一同帮他遮挡了。“怎么弄的?”他问。
子轲戴上眼镜,低头瞧了眼。“小猫挠的。”他说。
化妆师哈哈笑了,说子轲居然养猫吗:“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有猫的人幸福啊!”
子轲原本拿出手机要接朱塞的电话,听了这话他忍不住点头。
化妆师在旁边,看着子轲好像笑了,他忍不住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的化妆师同伴,才发现对方也正盯着子轲看。
朱塞告诉子轲,林导的助手来电话了,林导一听阿贞的名字,就问他之前寄过去的剧本阿贞看过了没有。“还有陈赞老师——他眼下正在新西兰度假,最快也要下周回国。如果时间合适,他说他会来的。他也听说了之前那个泰国女明星的闹剧,也想看看阿贞。”
通话结束了。周子轲低下头,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阿贞多半正在家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