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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409)

作者:云住

像是一场梦。许多年之前,周子轲把车子当作他唯一的家,是唯一能够信赖的地方,后来他被人诱惑着,牵引着,照顾着走出去了。住过了柔软的床,栖身在遮蔽风雨的房檐之下,美味的饭菜,让人眷恋的香气,贴身的睡衣,喜欢的人。拥有过这样的生活,有了这样的“家”,他怎么可能再轻易住回到车里去。

周子轲摸出手机,想给汤贞打个电话,他不知道汤贞为什么发烧,情况严不严重。可仔细一想,冷静下来,又觉得这电话不能打。梁丘云应该一直在那儿吧,在汤贞身边陪着。

汤贞。周子轲想到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不是他可以失去的。

几年前,他半夜从酒吧开车出来,因为随口编了几句谎话,汤贞便傻乎乎地上钩了,那时周子轲只觉得新鲜、刺激,关于未来,他能想象到什么呢。

他假装成一个看似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坐在地下练习室那寒风飕飕的台阶上等。汤贞真的穿着厚羽绒服,乘出租车星夜赶来了,周子轲听到他的脚步声,站起来,转身走到了出口,他看着汤贞两只瑟缩的手把围巾拉下来,露出一张小脸来,汤贞嘴巴半张着,一喘气,便有白色的雾呼出来,消散在空气里。

汤贞那眼神望着他,目不转睛的。

才认识了不过一天,周子轲却莫名觉得,汤贞好像牵挂了他很久很久了。

第六幕英台

“我和你们说,汤贞这个人,就是迟早要自杀的。”

“不会吧??你之前也有这种预感??”

“我们年轻的时候看他的那个电影,每次看完都觉得心里可难受了,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有时候电影放映完了汤贞还会上台来感谢观众,哎哟他一笑哦,我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们没看那电视上说的,汤贞这种的模样,人家面相大师说,就是命中多劫数!”

“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闹到自杀了救回来就完了?哪有这么容易的。”

新加坡,已经是深夜了,酒店地库里还有四道车灯亮着。

周子轲坐在车里,身上有酒味,他还在低头翻手机,看屏幕上保存下来的那张偷拍照片。也不知道狗仔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不知道保安、助理们都在干什么,汤贞一个人在镜头瞄准的床上躺着,蜷缩在一张毯子里,他一双脚赤裸的,从毯子里伸出来了,长头发也从毯子里落下来,像漆黑的溪流淌下了床面。

床头桌上摆满了空的酒瓶,还有歪倒了的药瓶,药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桌上有,床单里有,床下面地毯上也有。

新闻上说,汤贞在北京家中服用了过量药物,加之饮酒过度,幸得经纪人发现得早。

周子轲盯着屏幕发怔,照片上面翻出一条通知来,是新的短信。

新信息来自罗丞:

[刚接到郭姐通知,明天工作照常继续。汤贞老师抢救得很及时,现在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梁丘云老师第一时间赶去医院陪着了,郭姐和公司其他人也都在,不需要我们专门回去。目前公司要面对的事情很多,就更需要我们专心地应对新加坡的工作。回国以后郭姐会安排我们统一去探望汤贞老师。”

周子轲手里捏着手机,他觉得一阵恍惚,不知道该去哪里。下了车,停车场里不少人走过他的身旁,好像一个个鬼的影子。周子轲走进了电梯,抬起头,看着数字从地下一层跳到了一层,门开了,从外面又涌进来许多人影,其中一个头发金色的,一见到周子轲,他愣了愣,走到周子轲身边来站定了。

电梯继续往上走,周围的人在逐层减少。周子轲听见那个金发的人影在他耳边突然轻声说:“汤贞老师昨天半夜去公司的地下练习室找你,怎么都想见你。”

“你知不知道?……周子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幕结束了,因为前天紧急赶往外地,昨天也陪在医院里,今天才挤出时间在外地更新最后一章。如梦这个故事占据近半体量的过去时,回忆部分,到这里也终于画下了句点。无论小周还是汤汤,以后只会走向未来,走向美好的生活。

第六幕是不容易阅读的一幕,接在第四幕汤贞的陨落之后,注定了整篇基调的灰,中途我想给第六幕改一下结局,就从原本的,与第六幕开头相对应的结局,改成了如今与小周第一幕连夜奔回北京相关联的版本。

因为我目前人还在外地,随时要去医院陪床,所以第七幕的开始请稍微等我几天,等我回家再开始写。

从第七幕开始,如梦将开启结局主线,之前六幕出现过的各方人马将会在第七幕、第八幕相继出场,有的会在如梦世界一直存在下去,有的则会走向属于自己的结局。而我们的主角,小周和汤汤,他们也在逐步明确自己的人生路,是要怎么走下去。

更详细的后记以后再在公众号写一下吧。

整理了第六幕的投雷名单(截止最后一章发布):

第七幕 日出

第182章 日出 1

九月中旬, 黄健雄作为万邦娱乐集团副总经理, 随团队造访了纽约911国家纪念馆。陪同在他身边的人员不少,记者也一路跟随拍摄, 这一切似乎在告知外界, 这位万邦高层此次出国,并不是受到了同僚遭到凶杀的影响, 而仅仅只是一趟公干, 停留的时间长了点罢了。

上午参观完毕,黄健雄便单独乘上一辆轿车, 前往曼哈顿一家中餐面馆吃饭。他近来生活简单低调, 似乎颇思念故乡美食, 除了中餐特定来一家面馆吃面以外, 晚餐也经常独自步行, 前往几个街区外一辆中式餐车, 购买金枪鱼馅加了薄脆的煎饼果子,当作简单晚餐。在公园外的露天长椅上捧着餐盒, 几口解决完了晚餐,黄健雄便会步行前往公园深处,去那座教堂聆听附近儿童唱诗班的表演。

一株巨大的无花果树笼罩在小教堂高耸的尖顶上。天色渐暗了,教堂斑斓的玻璃中透出光来,隔着低矮的灌木丛, 有牧师的宣讲声从窗内透出来。

看哪,义人在世尚且 受报,何况恶人与罪人??

落在地上的无花果被来人的脚碾碎了。黄健雄跌坐在灌木丛边, 双手举高在头顶,高级西裤浸上了无花果碎裂后的汁液,还有莎草上的水珠,绷得紧紧的。枪管冰冷,贴在额头,黄健雄眼睛瞪得像要循着血丝裂开了,他瞧着眼前为首的男人用枪抵着他,掀开他的西装外套,把他内袋里装的一张协议备忘录抽出来。

这男人帽檐下的脸孔实在丑陋得骇人。

黄健雄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方遒?”

方遒在旁人的枪口对准黄会计的脑门之后,才稍微后退了一步,翻开手里的备忘录,他手指上的戒指发出细小的光线,照在一行行字上,过了会儿又照射在黄健雄这几年发福了不少的面孔上。

恶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 ;他必被自己罪恶的绳索缠绕 。

“都不认识我是谁了?”方遒说。

孩子们,要 听父亲的教 训。

他听到那牧师隔着一面墙,在暮色四沉的新夜中说。

我已指导 你走智慧的道 ,  引导 你行正直的路 。

义人的路好像黎明的光 ,越 照越 明 ,直至日午 。

第七幕日出

嘉兰剧院每年秋季都会广发请帖,邀世界各地的知名剧团前来北京演出。今年,嘉兰剧院的幕后老板,创始人穆蕙兰的儿子,周子轲,难得再一次亲自出席了开幕式。

开幕式场地一个多月前才刚刚对外开放过,用来举办与周子轲本人有关的另一场发布会。一个月后重游故地,无论周子轲,还是他身边陪同着他的另一位同伴,状态都大不一样。

嘉兰剧院的开幕式宾客名单上也不见 mattias 的字样,汤贞是被周子轲以本人的名义邀请前来的。

儿童合唱团在带队老师的引领下走上台去,合唱一支童谣。

周子轲站在第一排,周围都是些嘉兰的老人,还有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容严肃的亲人。过去,周子轲实在很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站在第一排,去忍受那份身世地位所带来的无聊。他听着孩子们唱歌,周子轲低下头,拉过汤贞的手握在手里,他看汤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