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就,那一次不是不小心吗?都监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画角瞥了眼虞太倾的脸色,看他脸色越发难看,晓得再求下去恐没有用了。她只得改变了主意,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伱若当真把我打入烈狱,莫怪我将你偶尔会怪病发作的事情说出去。”
虞太倾气恨交加,忽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画角一时不提防,差点扑到他怀里。
温热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一股幽冷清淡的香气也随之扑来。
他低眸冷冷盯着她:“你还威胁上了?”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画角勉强在他面前站稳了身子,原想后撤两步,但胳膊被他狠狠抓牢,一时不得后退,只好静立在他面前,但却不敢抬眸去看他喷火的眼眸,只是盯着他襕袍衣领上繁复的绣,缓缓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冤枉。”
她是真的觉得冤枉。
她承认那一日她做错了。
可是,也不至于被关入烈狱吧。
她不过是为了诛妖,和他唇碰唇轻轻触了一下。在她看来,这都算不得亲吻。
再说,她也因此救了他的命,且不止一次,在九绵山,她可是拼着命将他从穷奇口中夺了出来。
难道这都不足以让他对她改观,竟然还把她当成龌龊的登徒子!还要把她关入烈狱!
画角觉得有些悲愤,甚至还有些委屈。
她仰脸望向他。
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他,灯光下的容颜俊美艳绝,微蹙的长眉,漂亮的冷眸,还有盯着他的目光,冷狠得宛若刀光上的光泽。
虞太倾气得薄唇轻颤,冷声说道:“你觉得冤枉吗,莫非你忘了吗?九绵山上噩梦之中出来时,你做了什么,你也忘了吗?当日我病情发作时,你又做了什么?还有桃林之中,你确定只有一次?如此,你还觉得关入烈狱冤枉吗?”
他低头扳过她的肩头,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
“你一个订了亲的小娘子,尚且敢如此胡作非为,那你没定亲时呢?我将这些事告诉裴将军怎么样?我不介意让他评评理,看看你到底冤不冤?”他蹙着两道漂亮的眉毛,狠狠瞪着她说道。
画角一时不知此事又关裴如寄什么事?
“你当真要把我关入烈狱?”
虞太倾冷笑:“你当我只是说说而已?”
画角只觉一股怨气在心头缓缓升起,一时找不到出处,憋屈得很。
她要入烈狱了,这大约算的上对一个人得最重刑罚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亏,非常亏。
明明只是唇碰唇而已。
她得做点什么,以便配得上这人间最重的刑罚。
画角的目光落在虞太倾的唇上,因着脸色苍白,衬得他的唇越发绯红迷人。
她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甩开虞太倾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飞快上前挪了一步,朝着他靠了过去,忽然踮起脚,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仰脸吻上了他的唇。
虞太倾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脑中一懵,空白一片。
他忘了所有要说的话。
这一次的亲吻就和桃林中的
但是却又明明和上次不一样。
画角试图让自己的惩罚配得上烈狱,她亲得很认真很用力,并不满足像上次那般唇与唇轻轻碰触便分开。
虞太倾僵立在当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桌案上。她如影随形般追着他,将他抵在桌案。
她的唇那样柔又那样软。
他本该推开她的,但不知为何,手好似和脑子分了家,根本不听指挥,反而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桌案上的烛灯被虞太倾不小心撞翻了,两人都毫无所觉。
案上全是易燃的案卷,火苗窜了起来,因桌案临着窗畔,半挂的竹制窗帘也被火舌吞没。
一股浓浓的烟味充斥在屋内,画角猛然推开虞太倾,惊得一时忘了施法灭火。
虞太倾的脸被火光映得绯红艳丽,他冷声喝道:“来人,走水了。”
楚宪带领几名枢卫飞快冲入屋内,一眼便看到屋内火光一片,慌忙提水扑灭了火焰。
满屋烟雾滚滚,火光乍灭,室内有些暗沉。
黑暗之中,画角摸了摸嘴唇,问道:“那个,烈狱在何处?我自己去吗?”
===第83章 郎情妾意===
话一说完,画角便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虞太倾的脸色,她也不敢看,但她却能感觉到虞太倾的怒意和杀人般的目光。
这一回,她既不是初犯,也不是为诛妖迫不得已,而是明知故犯、屡教不改了,也算光明正大的非礼他了。
上一回,虞太倾尚被气成那样,这回怕是恨不得把她撕碎。
黑沉沉中,隐约看到他的身影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这一瞬间,她居然觉得烈狱似乎还安全点。
画角不自觉后退了两步,闪身朝着门的方向落荒而逃,恰巧和冲进来的裴如寄撞在了一起,她惊呼一声,裴如寄慌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楚宪燃起火折子,将掉落在地的烛灯捡起来,点燃。
淡淡的光映亮了一室的狼藉,地面和桌面上散落着被水淋湿的、烧了一半的案卷。
几名枢卫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
虞太倾站在背光的阴影里,绣了繁复纹的广袖不知何时也被火烧焦了一角,微微一动,便有灰烬飘落。
他的衣袖也是湿的,有水珠滴落,整个人瞧上去再不是光风霁月,而是有点狼狈。
他脸上暗影重重,看不清神情,画角也不敢看。
只觉得他从头发丝到衣袖上的一根绣线、一片衣角,都在向外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冷冽和暴怒。
就连烛火也好似感染了他的情绪,受惊了般跳跃着燃烧,映得室内光影摇曳。
画角的心扑通扑通跳得疯狂,她蓦然推开裴如寄,转身出了屋门。
身后传来虞太倾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楚宪,带姜娘子去烈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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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早已沉落,夜幕已降临。
天枢司衙门的伏妖师和枢卫大多已下了值,只有数名夜里当值的枢卫还在,这会儿都聚在虞太倾的值房内收拾。
张潜和李厚站在院内,一脸的忧心忡忡。
两人今日原本是随着裴如寄去了牡丹园,但却并未跟进去,因此并不知园内发生了何事。只晓得宴上出了命案,其后便随着裴如寄到了天枢司。
原以为裴如寄被问完话,便会回府,岂料他非要候着姜小娘子一道回去。
前几日裴如寄费尽心思要和姜娘子退亲,如今如愿了,两人原该井水不犯河水,怎地他们裴将军反倒热心肠起来了?
李厚伸着脖子望向虞太倾的值房,低声说道:“你瞧见裴将军方才往起火的房中冲过去的样子了吗?你以往见过裴将军这般不顾一切吗?”
张潜摇摇头,摸着下颌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没见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是……姜小娘子拿捏住了裴将军的把柄,他生怕姜娘子将他供出来,所以不放心?”
李厚点头表示认同。
枢卫们冲进去灭了火,退出来时押了姜画角出来,隐约还听说要押往烈狱。
李厚又疑惑地问:“你说一个柔弱的小娘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居然要被关入烈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