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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是盟主(8)

作者:月出云

“待我们坐下用果子时,弄影又说为何她没有果子。我还当蓉儿疏漏,少上了一份果子,便将自己那份给了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我的杯盏掉落在桌案下,滚落在一人足旁,我俯身去捡时,看到……看到……”

左儿奴说到这里,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那只脚未着鞋袜,黝黑怪异,不似人的脚。我吓得一激灵,酒早已醒了,瞪大眼再看时,那脚已缩入裙摆之下。我以为自己眼看错了,可是,这时却发现,桌案下算上我,有五条裙摆。多……多了一个人。”

当时月色晦暗,亭廊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动,光影摇曳,树影婆娑。

左儿奴只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画角蹙眉:“你们只有四人,亭中多了一人,居然都没有察觉?”

“我后来瞧了,桌面上还是四人。”左儿奴摇了摇头,打了个寒颤,“那个……那个半身人就坐……坐在我身旁,她面前摆着一碟果子,虽看不到上身,但那果子一直在少。”

这是隐了半身。

“后来呢?”章回问道。

“我惊惧交加,又怕那东西被惊动后袭击我们。我也不敢声张,只和姐妹们说天色不早了,散了吧。我起身正欲离开,裙摆却被什么东西踩住了,扯不动。我晓得是它,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一面喊着有鬼,一面扯破裙摆,与姐妹们一道自亭逃了出来。”

四人手牵手奔出了亭。

左儿奴大着胆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亭桌案前果然还坐着一个人,不待她看清那人的模样,亭四角挂着的灯笼忽然灭了。

园子里刹那间一片漆黑死寂。

几人手牵手沿着园内小径跌跌撞撞奔逃。

飞玉一直问出什么事了,左儿奴便将事情和几人说了,只盼着那东西不要追来。

可是,跑着跑着,左儿奴便觉得不太对劲。

她回头数了数,再次吓得魂飞魄散。

还是五个人。

左儿奴一脸惊恐地说道:“婢女蓉儿明明早就离开了。我晓得是那东西追了过来,又混入了我们中间。园子里一片黑暗,我们看不清彼此的模样,都觉得身旁的人就是那东西。

“这时,我觉得我牵着的那只手触感有……有毛,那人也转头看向我,朝着我诡异一笑。”

===第7章 粉妆玉琢小煞星===

“我只觉头皮一麻,甩开那只手,一路尖叫着跑回了房中。从这夜后,我便夜夜噩梦。”

章回沉吟着问道:“此事,你可是和绕梁阁的主家说过?”

左儿奴垂头:“我们平日是见不到主家的,绕梁阁一向是秋娘掌事,我当夜便与她说了,可她并不信我。还让我莫乱说话,坏了妓馆的名声。我也不敢去天枢司,听闻你们会驱除邪祟,我便过来了。”

“如此,这个活儿我们接下了。”章回拿起朱笔,蘸就朱砂,临时画就一道符咒交给左儿奴,“此符务必随身携带,暂保你夜里安眠。”

左儿奴显然是吓坏了,起身离开前,还在问:“烦请伱们一定要把那个……那个东西抓住。”

待到左儿奴去远了,章回对画角道:“听上去绕梁阁的确不干净。”

画角淡淡一笑:“绕梁阁乃人烟云集之处,人多且杂,最易妖物藏身,明日你先派人过去探查一番,若当真有妖,定要诛杀。我今日先回府了,有事你派人传信给我。”

***

日暮时分,姜画角来到了崇仁坊槐落巷的郑宅。

紧闭的朱漆大门在夕阳余晖映衬下,略显肃穆陈旧。

画角上前叩动生了锈的铜环,过了好久,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探出一张惊惶的脸。

上了岁数的老仆陈伯眯着眼凝视着画角好久,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惊喜地喊道:“小娘子,是小娘子。小娘子你可回来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画角进了门,听这话里有话,又见陈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问道:“府里出事了?”

陈伯压低声音,一脸愤懑地禀告道:“西府来人了,说是……说是要把我们这宅子放到牙行,典卖出去。”

画角顿住脚步,疑心自己听错了。

阿爹过世不过才三年,西府就惦上她这处宅子了?可她这阿爹唯一的子嗣还活着呢。

“你这腿是谁伤的?”画角问道。

陈伯叹息一声:“小娘子,老奴无碍,您可莫惹事。”

画角冷冷一笑,拾阶而上,走向府内会客的厅堂。

西府派来的是管事的徐嬷嬷,四十来岁年纪,生得精明利落,尤其一张嘴皮子好使,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

府中无主人,招待她的是画角的奶娘林姑。画角平日不在府中,府中事务皆由林姑打理,外面庄子的事则由韩叔操持。

“你们小娘子三年不归家了,阖府十几个仆人守着这一座空宅算什么事。老夫人说了,你们把房契交出来,宅子典卖出去后,少不得你们的好处。届时你们到东市租间铺面,总比在空宅里熬这一月几十文的月钱强。”徐嬷嬷端坐在厅堂内,正在谆谆诱导。

林姑不为所动,婉言拒绝道:“这宅院是郞主置办的,要典卖也是我们小娘子,老夫人只怕无权插手。”

徐嬷嬷呵呵一笑:“瞧你这话说的,老夫人是你们郞主的亲娘,是你们小娘子的亲祖母,怎就不能插手了。”

林姑面色微沉,说道:“徐嬷嬷记性似乎不大好。你莫非忘了,当年,老夫人不满我们郞主的亲事,早在郞主成亲前,就将郞主逐出了家门。如今这处宅院,可是我们郞主生前自个儿凭功名挣来的,与西府那边无一丝干系。”

徐嬷嬷哎呦一声,端起茶盏品了口,皮笑肉不笑:“林姑啊,你这是误会了。你们这宅院老夫人还瞧不上,她也是为了你们小娘子着想,一个姑娘家,早晚是要嫁人的,这宅院留着也无用,不若早日典卖。你们放心,这得了银两,自然都是留着给你们小娘子做嫁妆的,老夫人是分文不取的。”

林姑笑了笑,客气地说道:“我代我家小娘子谢过老夫人的好意了。我还是那句话,房契不在我手中,纵然在,没有小娘子发话,这宅院绝不能典卖。”

“你们小娘子好几年没回府了吧?”徐嬷嬷吹了吹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意有所指地说道,“往后回不回还不好说呢。”

林姑蓦然一惊,问道:“徐嬷嬷,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小娘子也只在郞主过世时回过一次,其后就没再回来。我听说啊,小娘子的外祖家姜家早前遭了难,想必是有仇家,你们小娘子偏偏姓了姜,说不定啊,也是凶多吉少。”

林姑纵是涵养好,也被这话气得变了脸:“徐嬷嬷,我敬你是西府管事,可你竟然咒我们小娘子。恕我不客气了,送客!”

徐嬷嬷脸色一沉,放下茶盏,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搜!”她一声令下,侍立在身后的几名西府护卫迅速散开,便要在屋内搜房契。

“徐嬷嬷,这是做什么呢?”画角提裙迈进了门槛,笑吟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