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便是你常说起的,那个……堂妹?”女子抿唇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很显然,她晓得画角和郑敏之间的恩恩怨怨。
“如此说来,我倒是觉得,这里的钿都不太适合,倒不如让她跟掌柜的定做一枚蛙形翠钿。”
在阑安城,小娘子们聚在一处,常玩一种牌,输了的便要贴一枚蛙形钿,还要学蛙呱呱叫。
画角自小与郑敏斗嘴互呛,两人谁也不让谁,平日里比这还难听的话也说过,她早已习惯了。这会儿听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也敢奚落她,心中有些不快。
她转身盈盈一笑,问道:“你是何人?”
小娘子挑了挑眉,一脸倨傲:“我叫孔玉,我阿爹是吏部侍郎。”
画角勾唇笑了笑:“吏部侍郎啊,那孔娘子阿爹的官做得好大啊。”
孔玉脸色微变,淡淡哼了一声,说道:“也不算大,不过足以让我能收到静安公主殿下牡丹宴的帖子,不晓得你收到了没有啊?”
画角虽常年不在阑安,但一年一度的牡丹宴,她还是晓得的。不过,牡丹宴的请帖,她自然是没有收到。
===第67章 牡丹宴请帖===
画角也不隐瞒,不以为然地挑眉:“我没有收到。”
孔玉叹息一声,面上浮起一抹惋惜之色,颇为遗憾地说道:“每年阑安城最大的盛会便是牡丹宴了,不能去真是太可惜了。”
同情的语气中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很显然,在阑安城贵女们的眼中,能收到牡丹宴的请帖,是极大的荣耀。
郑敏笑吟吟地说道:“倘若妹妹认回祖母,安安心心做郑家的孙女,说不定就能得到公主府的请帖呢。”
画角瞥了她一眼,扬眉微笑:“请帖什么的,我倒是不甚在意。”她随手挑了一枚钿,便带着雪袖去付账。
郑敏如影随形地跟了过去:“妹妹可是后悔了?不若这样,我回去同祖母说一声,让她认回你。”
画角并不答话,付了银两,雪袖上前,捧起店小二递过来的放钗环的木匣。画角看也不看郑敏,便向外行去。
郑敏气得咬牙,上前拦住了雪袖。雪袖冷不防被她一挡,手中的木匣跌落在地上。“哐”一声响动,惊动了正在挑选珠宝的客人,众人的目光皆投向这边。
画角轻叹一声,郑敏这不依不饶的性子何时才能改?她原本不想与郑敏计较,吉祥阁毕竟不似府中,人多眼杂,倘若两人吵架之事传扬出去,对她和郑敏都不是好事。
她瞥了郑敏一眼,淡淡说道:“我并未后悔,日后也不会后悔,我也不至于为一张请帖打自个儿脸。除非祖母后悔了,否则,我是不会再回西府的。”
画角说完,与雪袖一道径自离去。
郑敏愣在当场,望着画角出了店门,方才僵硬地转过脸。孔玉走上前,挽住郑敏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郑中书令夫妇皆不在了,你这堂妹孤苦伶仃的,没想到脾气还挺倔。听闻她常年在山里,不通人情世故,且等着吧,阑安城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她一介孤女,背后没有大人撑腰,日后还不知怎么任人欺凌呢,旁的不说,只怕嫁不出去呢。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郑敏一愣,高声喊道:“孔玉,伱说什么呢?”
孔玉面色一僵,讪讪道:“我只是替你说话罢了,怎么了?”
郑敏蹙着眉头,一把甩开孔玉的胳膊:“用不着。”说完,转身径直前去挑选钗环。
孔玉低声嘀咕道:“往日里对人家恨之入骨,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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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过漏窗,洒下一室斑驳的光影。
一名枢卫在落地罩外禀告道:“虞都监,茵娘的父亲杨大和母亲王氏已带到。”
虞太倾放下手中朱笔,淡声道:“传。”
王氏一入屋内,便跪倒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茵儿啊,你就这么没了,让娘日后可怎么活啊……”
杨大一脸悲戚地膝行到虞太倾面前,噗通噗通磕头:“虞都监,小女死得惨,您一定要抓到凶犯,替她报仇啊。”
“你放心,本官绝不会放过凶犯。我且问你,茵娘可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杨大摇摇头:“小女秉性善良,且自小就痴迷弈棋,与其他事上鲜少上心,不曾听说她与何人结仇。”
虞太倾又问:“她可曾婚配?”
杨大再次摇头:“不瞒您说,小女已经二十有五了,因沉迷弈棋,执意要嫁在棋盘上能赢她之人。因此,至今未曾婚配,贱内为她的亲事操碎了心。”
“近些时日,茵娘可有什么异常?”
杨大摇了摇头。
王氏迟疑着说道:“我家茵儿近日每天夜里都会看着一局残局枯坐,一坐就是大半夜。这算不算异常,以往她不这样的。”
虞太倾目光一凝,问道:“残局?她可有说什么?”
王氏抹了把泪水,想了想说道:“有一次我催促她歇息,她欢喜地与我说过,不让我再为她的亲事操心,她自个儿找到郎君了,有人赢了她。”
“也就是说,茵娘有了相好?他姓甚名谁?你可曾见过那人?”虞太倾问道。
杨大闻言,一脸惊愣地指着王氏:“如此大事,你为何从未与我提起?”
“我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再问她却不说了,更不曾见过那人。”王氏哭哭啼啼说道。
虞太倾蹙眉:“你再想想,茵娘可还说起过关于那人之事。”
王氏摇摇头,忽然说道:“对了,前几日,茵娘戴了一对新耳坠,她说是那人送的。”
“耳坠?”
虞太倾想起茵娘空空如也的耳垂,蹙起了眉头:“耳坠如今在何处?”
王氏道:“茵娘一向戴在耳上的。”
“是什么样的耳坠,你可能画出来?”
王氏走到案前,执起朱笔,歪歪扭扭画了几笔,勉强能看出耳坠的样式。
虞太倾皱眉,眼见一时半会儿再问不出什么来,便命枢卫将杨大夫妇送回去。
他合上卷宗,正欲出门,枢卫又进来禀报,说是公主府的管家有事要见他。
虞太倾命人通传,片刻后,公主府的陈管家走了进来。
他四十来岁年纪,看上去很是精干,见到虞太倾恭敬地施礼问候:“见过虞都监。”
虞太倾点点头,淡声问道:“什么风把陈管家吹来了?可是公主殿下有什么示下?”
陈管家笑眯眯地掏出一张请帖,递到虞太倾手中。
“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喜好木,这两年她命人侍弄的牡丹,出了新品种。至于是什么样的,请容老奴先卖个关子,您去了就晓得了。公主殿下定于四月二十八邀请各位至园林赏牡丹,还望虞都监准时赴会。”
虞太倾挑起了眉头,他对牡丹宴没兴致。
陈管家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旁人谁都可以不去,虞都监却不能不去。”
虞太倾微微一愣。
陈管家颇为感慨地说道:“虞都监莫非不晓得,这牡丹宴最初的创办者可不是我们公主殿下,而是小王子您的母亲文宁长公主啊。自从文宁长公主和亲去了南诏,就再也没去园林看过她亲自栽种的牡丹,如今您来了,说什么也得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