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闻言,心中乍然一痛,好似被剑刺了一般。
雁翅刀霎时化作数把,呈包围之势,将蛊雕围了起来。画角手一挥,数刀齐挥,瞬间将蛊雕斩杀。
林姑看着庞大的鸟身掉落在地,吓得几乎晕倒。
蛊雕拍打双翅,居然灵活地刹出来势,躲过画角的雁翅刀,在空中旋转一圈,换了个方向,血红的眼锁定画角。
话音方落,怪鸟“呜哇”一声怪叫,听上去就像婴儿在啼哭,朝着林姑扑了过来。
画角嘱咐道:“林姑,蛊雕已死,不会再有事,你叫人来将尸体处理了,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妖鸟混进阑安城。”
此事,她居然没有想到。
说完,画角便施法离去。
它再次怪叫一声,剑一般的长喙冲着画角面门袭来。
公输鱼忽然疑惑地说道:“盟主,我听你说起过,小青蛇和狐狸当初在阑安城都是真身,并不能幻出人形,似乎也没有妖力,为何那日在九绵山,小青蛇和狐狸都能幻人身?”
当化蛇将表姐炼制成鬼煞藏在荣华宫,她便一步步入了局。虽说,虞太倾以瞬移之术救她出宫,让她暂时脱离了妖的掌控。但是,当她以为虞太倾是杀了表姐的凶手,诱他入陷井后,她便再次入局,如今想要退出已是晚了。
林姑正要唤人来打扫,忽听得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自树上传来。她疑惑地抬头,只见海棠树的枝桠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只怪鸟。
她轻轻擦了擦脸,平静地说道:“林姑,我定会小心谨慎的。自今日起,我夜里会尽量不出门,你放心。”
这些日子,伏妖师们在天门守护,并不能万无一失,偶尔还是会有些狡诈的妖漏网。
章回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
林姑吓坏了,一脸惊骇地喊道:“阿角,这儿有只怪鸟,好……好可怕。”
画角自屋中冲出,只是一瞬,雁翅刀已握在掌中,朝着怪鸟斩去。这一刀犀利干练,精准无误地斩向怪鸟。
画角和章回、公输鱼在阑安城巡视了几圈,又诛杀了两只蛊雕,临天明时,几人一道回到了品墨轩。
“不对啊!”公输鱼忽然说道,“为何他们的咒术解了,但是虞都监的咒术却没解?”
林姑早知劝不动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我从天涯镜看到小青蛇和狐狸在冰原的天门附近,想必他们是从那里回过云墟,解了咒术。”
她眉梢一动,露出一丝讶意。
是夜。
院内一阵怪风袭来,海棠叶簇簇落下。
画角凝眉想了想,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隐忧:“以我看来,恐怕是有更难降的妖要闯天门,他们全力擒拿,一时难以兼顾,这才将蛊雕放了进来,蛊雕总比大妖造成的祸患要小。”
画角起先也有有些疑惑,后来便想通了。
那日,虞太倾以瞬移之术到了九绵山,身上穿的是狐裘,显然是从冰原的天门瞬移而来,他后来和画角打斗时用了术法,因此很快便遭到了噬心剔骨刑,显然是咒术没有解开。
公输鱼疑惑地说道:“难道虞都监的咒术不是噬心剔骨刑?抑或是,他没有从天门回云墟?”
画角倚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一时也无言。
章回瞥了一眼公输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第228章 新的疑点===
一夜诛妖,虽然极是疲惫,但画角还是急匆匆赶回到府中。
今日是她到天枢司就任的日子,雪袖早备好了官服在房中候着她。
因画角是女子,官服被司织坊特意改良过,与虞太倾当初的官袍略有不同。袍裾上依然绣了五色团,衣袖和领襟上多了金银丝织绣的纹,腰肢处掐得窄了些。
雪袖小心翼翼觑着画角的脸色,生怕她看到官服想起虞太倾又哭起来。不过,出乎意料,画角神色如常地穿好官服,戴上官帽,收拾妥当后,径直出去乘坐马车。
林姑和陈伯都出来送她,眼见她绯色官袍翩翩走远,陈伯免不了叹了一口气:“当初我说那位是癞蛤蟆穿红袍,不想今儿个,我们小娘子也穿了这身红袍。”
林姑瞪了陈伯一眼,神色怏怏地入了厅堂。陈伯跟了过去,问道:“那位……那位不是死了吗,听说还是小娘子亲手诛杀的。”
林姑心里不好受,叹息道:“陈伯,那位,那位,你是说虞都监虞太倾,你直说……”
陈伯慌忙打断林姑的话头,说道:“万不可直呼妖的名讳,纵然是死了也不能。”
林姑蹙眉道:“陈伯,人有坏人,妖有好妖,虞都监待我们小娘子可不薄。”
陈伯不解地说道:“若是那样,小娘子为何要诛杀他?”
在李云裳和萧素君换脸的案子里,虞太倾曾经到狱中去见过萧秋葵,上面并没有写他问了什么,但却在后面写了一个字:留。
这也在画角预料之中,虞太倾是皇帝的外甥,南诏国的小王子,众人便是心中不满,面子还是给的,但纵然如此,雷言也偶尔会给虞太倾下绊子、使脸色。
画角虽然是伴月盟盟主,但在云沧派眼中,却是不入流的民间伏妖师。
陈伯掖着袖说道:“我倒觉得那恰恰是他们有缘分。”
陈伯轻叹道:“我就是觉得裴家三郎人不错,又对我们小娘子一片真心,连陛下都赐过婚,可惜的是,小娘子被那位……被虞都监迷了心窍,如今他既然死了,我们何不设法撮合小娘子和裴三郎?”
室内只余画角一人,一阵风自窗子里透入,吹得卷宗哗哗作响。
“容我探探小娘子的口风再说吧,我也希望能多一个人护着她。”林姑想了想说道。
陈英刻意强调了“女”字,显然是不将画角瞧在眼里。
她抬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想起那日她在这里吻了他。
画角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牵了牵唇角,淡声说道:“是不是有用,我自有定夺,且放这里吧,没有我的允准,你们谁也不许动这些卷宗。”
作为都监,
画角淡淡瞥了他一眼,对雷言说道:“雷指挥使,其实我身为伴月盟的盟主,原不该再在天枢司当差,不过,陛下的旨意也不好违抗,想必雷指挥使能理解。”
她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屋内光滑的地砖,摆满了卷宗的柜子,桌案上的烛灯,心头渐渐升起一股难言的心酸。
其中一名拱了拱手,说道:“指挥使大人说了,既然先前的虞都监是妖,他搜集的信息用处并不大,这些卷宗您可以随意处置。”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出去了。
林姑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其实当初若不是画角喜欢虞太倾,她也是很看好裴如寄的。
入了秋后,阑安城极少晴天,没有往年的秋高气爽,不是秋雨绵绵,便是阴郁沉闷。
她想起昨日里那只蛊雕,心中还是惊惧不已。
雷言掌管天枢司多年,只要不分他的权,待你还是不错的。但若要分权,他瞬间便翻脸不认人。
周陵生怕旁人生疑心,这会儿也不敢往画角跟前凑。
无人引领,画角便自行向值房而去。
雷言正和陈英、楚宪在值房内叙话,看到画角进来,眉梢挑了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