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教授脸不由得一红:“哪里是小姑娘?我今年四十了。”
明蕙笑道:“你对于我们六十的人可不是小姑娘吗?”
温教授这才知道,林宁山找了一个六十岁的爱人。温教授今年刚过四十,感情史至今一片空白,空白的原因也很简单,追求她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她喜欢的人,并没有追求她,而她的喜欢太浅了,远没有到她想主动追求的地步,于是一直单到了现在。她忙着忙着就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当她二十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年轻;当她四十岁的时候,她仍觉得自己很年轻。但偏偏有人提醒她的年纪。去年她差一岁满四十的时候,有好事者仍没停止对她婚恋的关心,给她介绍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骨科主任,这个男的年纪相比她来说太大了,她由此感到了冒犯,介绍人说骨科主任很抢手,还有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抢着嫁呢,但主任不想要年纪太轻的,想要一个能有共同语言的。言外之意不是骨科主任年纪太大了,而是她年纪太大了,主任是在年龄上将就了她。温教授听了,冷笑了两声,转身留给介绍人一个背影。过了不久,介绍人跟她来报告,骨科主任再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温教授也有二十来岁的时光,见识过年轻男人的浅薄,对二十岁的男人并无偏爱,但到了四十给她介绍的对象除了同龄人,就是比她大的,五六十岁的也不少见。而那些五六十岁的男人,许多成就并不比她高,择偶对象却可以涵盖二三十岁的女人。尽管她对于恋爱婚姻并无太大执念,但这种区别还是刺激了她。她本来对相亲毫无兴趣,但被闹烦了,以田野调查的心态见了几位,田野调查很成功,她婚恋的心越来越淡。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介绍人给她介绍了楼上六十岁的林宁山。她听了只觉得荒谬,林宁山对她来说是父辈的人物,在她的青少年时代,林宁山对于她是偶像一般,直到现在她和林宁山住到了楼上楼下,她对他仍是敬里带着畏,和搬到这里的林宁山遇到了打招呼,头次紧张的像是上课回答问题,哪怕她已经成了让人闻名而生畏的温教授,她见着他仍像是个战战兢兢的学生。在她名声大起来之前,她的选修课一直说不上热闹,因为她出了名的给分严。某个学生拿了低分在校内匿名区把她的严厉和单身联系在一起,意指她脾气古怪才没有男人追,这个发言得到了许多驳斥。同样单身并且更老的林宁山,因为是一个男的,当讨厌的人想要借此攻击他时,不会骂他脾气古怪没女人追,而是说这个老头子别看看起来正经得很,私底下谁知道有多不正经。
她本来想拒绝介绍人对她和林宁山的说和,这件事除了荒唐她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但出于好奇,她竟然答应了。她很好奇林宁山像不像他表现得这样正经,是不是他也恬不知耻地觉得四十岁的她不年轻了,想娶二十多岁的姑娘。
过了一天,介绍人回复她,林宁山已经有爱人了,据说住在外省。
温教授目送着林宁山和他的爱人上了楼,林宁山走在前面,他的爱人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伸出手虚揽着他的腰,仿佛怕他摔倒。
进了门,林宁山放下行李去给明蕙倒水。屋里很暖和,明蕙脱掉大衣,林宁山很自然地接过去挂起来,明蕙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儿,但因为在视频里见了多次,并不觉得陌生。林宁山给明蕙介绍这个家,房子虽然不小,但在改造后却只剩一间卧室。屋子里充满着单身汉的气息。他从来没请任何人到自己家过夜,无论男女。即使是很好的朋友来自己的城市,他也只是花钱去酒店帮他们订房间。明蕙要是来前提前跟他说一声,他会请她去住另一套新装修的房。
时间太晚来不及去餐厅吃,林宁山让明蕙先去洗澡,他去厨房给她煮面。明蕙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才去洗澡。
因为开了一天车,明蕙有点儿累,她问林宁山有酒么,她想喝点儿酒解乏。明蕙吃了林宁山给她煮的面,站在落地窗前就着月光下酒。她拿着酒杯和林宁山碰了碰:“走了这么多弯路,我还是找到你了。”老张开车绕了个大远儿,她要是发现的再晚一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林宁山把明蕙的手放在钢琴上,明蕙的手能轻松地跨十度。在林宁山说明蕙的大手很适合弹钢琴前,明蕙并不认为自己的大手有什么特殊的优势,她们村子里流传着一句俗语“大手抓柴,小手抓金。”林宁山教明蕙弹琴,他说弹琴就像插秧一样,熟能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