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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全本精校】(38)

作者:唐七公子

糯米团子眼看着要哭的一张脸立刻精神焕发,望着夜华满是亲近之意,还微不可察地朝他挪了挪。

我咳了一声做怜爱状道:“不管团子长大后成了个什么样子,总是我心头上一块肉,我总是最维护他。”

小糯米团子又立刻转过头热泪盈眶地望着我,微不可察地朝我挪了挪。

夜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先上的酒,不多时菜亦上齐。小伙计善解人意,一壶桂花酿烫得正是时候。卯日星君当值当得好,日光厚而不烈,天空中还胡乱点缀了几朵祥云,与地上成荫的绿树相映成趣,极是登对。

这番天作的情境,饮几杯酒作几首诗正是相宜,奈何妙云道姑与她那马夫都不喝酒,夜华与我饮了两三杯,也不再饮了,还让伙计将我跟前的杯盏也收了,令人扫兴。

用饭时,夜华遭了魔风也似,拼命与我布菜,每布一道,便要柔情一笑,道一声:“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些。”或者:“这个你虽不爱吃,不过对身体大有好处,你瘦得这样,不心疼自己,却叫我心疼。”虽知晓他这是借我挡桃花,还是忍不住被肉麻得一阵一阵哆嗦。

对面的妙云道姑想必听得十分艰难,一张小脸白得纸做的一般。那马夫看情况不对,草草用了碗米饭便引了他主人起身告辞。

夜华终于停了与我布菜的手,我长舒一口气。他却悠悠然道:“似你这般听不得情话,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我没理他,低了头猛扒饭。

饭未毕,伽昀小仙官却凭空出现。好在他隐了仙迹,否则一个大活人猛地悬在酒楼半空里将芸芸众生肃然望着,叫人如何受得住。

他禀报了什么我没多留意,可能是说一封急函需马上处理。

夜华唔了一声,回头与我道:“下午你暂且带带阿离,我先回天宫一趟,晚上再来寻你们。”

我含了一口饭没法说话,只点头应了。

出得酒楼,我左右看看,日头正盛,集上的摊贩大多挪到了屋檐底下做生意,没占着好位置的便收拾收拾回家了,甚冷清。

方才结账时,跑堂伙计见我打的赏钱多,殷勤提点我道,这时候正好去漫思茶听评书,那边的茶水虽要价高了些,评书倒真是讲得不错。

我估摸天宫里并没有设说书的仙官,团子没见识过这个,便抬手牵了团子,要带他去见识见识。

漫思茶是座茶肆,说书的乃是位须发半白的老先生。我们落座时,正在讲个野鹤报恩的故事。

小糯米团子忒没见过世面,双目炯炯然,时而会心微笑,时而紧握双拳,时而深情长叹。我因在折颜处顺书顺得实在太多,对这个没甚想象力的故事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便只叫了壶清茶,挨在桌上养个神。

一晃眼就是半下午。待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道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窗外华灯已初上了。

我昏昏然睁眼寻糯米团子,他原本占的位子如今却空无一人。我一个激灵,瞌睡瞬时醒了一半。

好在随身带了块水镜。水镜这物事在仙乡不过是个梳妆的普通镜子,在凡界却能充个寻人的好工具。我只求糯米团子此番是在个好辨识的地界,若是立在个无甚特色的厢房里头,那用了这水镜也不过白用罢了。

寻个僻静处将糯米团子的名字和着生辰在镜面上画一画,镜面立时放出一道白光。我顺着那白光一看,差点摔了镜子栽一个趔趄。

我的娘。

糯米团子此番的确是处在一个厢房,这却是个不同寻常的厢房。

房中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正同卧了对穿得甚凉快的鸳鸯。上方的男子已是半赤了身子,下方的女子也只剩了件大红肚兜。凡界的良家妇女断是不会穿这么扎眼的颜色。我晕了一晕,勉强撑起身子拽住一个过路人:“兄台,你可晓得这市镇上的青楼是在哪个方向?”

他眼风里从头至尾将我打量一遍,指向漫思茶斜对面一座楼。我道了声谢,急急奔了去。

背后隐隐听得他放声悲叹:“长得甚好一个公子,却不想是个色中恶鬼,这是怎样绝望且沉痛的世道啊。”

虽晓得糯米团子此时置身在这青楼中,却不清楚他在哪间厢房。为了不惊扰鸨母的生意,我只好捏了诀隐个身,一间一间寻。

寻到第十三间,总算见着糯米团子沉思状托了下巴悬在半空中。我一把将他拽了穿出墙去,彼时床上那对野鸳鸯正亲嘴亲得欢畅。

我一张老脸烧得通红。

方才那出床戏其实并不见得多么香艳。当年在昆仑虚上做弟子,初下凡时,本着一颗求知的心,我也曾拜读许多春宫。寻常如市面上卖的三文一本的低劣本子,稀罕如王宫里皇帝老儿枕头下藏的孤本,男女甚或男男,我均有涉猎。那时我尚能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得如一棵木桩子,今次却不同,乃是与小辈同赏一出活春宫,不叫老脸红上一红,着实对不起团子那声顺溜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