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过劳死、猝死的新闻他不是没有见过。虽然他尚且年轻,但是。
病人很重要,自己更重要。
而且,邓安偶尔会想到颜子真,想:她比病人更重要。
是的,他从来不是一个无私的人。他努力地精进工作水平,努力地做到能做到的最好,因为那也是他钟爱的事业;他也会为病人动容,为病人会诊研究手术通宵达旦。但是,前提是,他有自己的生活,他不会为事业和病人奉献全部。
所以,他们开始正常的约会。当然,比之朝九晚五的人的约会,他们的时间是少了很多,好在两人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都并无怨言。
只是在一起的时候,格外珍惜。
这珍惜也并不是时时的你侬我侬,邓安懂得玩,有了假便带颜子真到处去玩,第一个假期,两人便出了趟国,跑到巴厘岛的武吉半岛去冲浪。颜子真只在电视里看人冲过浪,看着邓安在一*大浪间穿梭自如,艳羡得不得了。邓安失笑,手把手教了颜子真一些基础理论和切身体会,就把她扔进了培训班——他并没有考教练资格。坚持运动健身和拳击、瑜伽锻炼的颜子真,终于尝到了最直接的好处,在控制冲浪板的技巧和力量上,她掌握得特别快,再加上邓安每堂课后都给她复习练习,把自己的经验一一细细剥析给她听,随时修正她的误解,所以颜子真很快就能够在温和的梦境海滩开始第一次独自冲浪。当她小心地开始第一次冲浪之后,马上就爱上了这个运动。
这简直……太美好的感觉了啊。
而邓安除了在颜子真培训时跑到海浪狂放的巴东海滩玩了两天后,就一直陪着颜子真在梦境海滩玩。看着她一次一次地带着冲浪板在温和的海浪间翱翔,海天中她的笑声淹没在浪声中,可是他每次都仿佛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日落后两人便在海滩上看各种民族表演、吃美食。
这是颜子真有生以来最完美的假期。
然后,骑马,滑草,跳伞,滑翔……每个月,邓安都会抽出时间,和颜子真一起去各地度短假。
日子如飞一样度过,到了冬季,邓安带着颜子真去了法国ix,欧洲最负盛名的滑雪场。这是邓安每年例行的长假,滑雪是他最爱的运动之一。
在那里,邓安认真细致地教了颜子真两天,颜子真去年在哈尔滨学滑雪已经有了一定基础,她边学边练,技艺一日千里,当她第一次自己从中等难度的滑雪坡上顺利的滑下来之后,完全控制不住地大笑。邓安站在山脚,抬头看着她在蔚蓝的天空下明亮快活的笑容,向着他滑过来滑过来,禁不住扬起嘴角,笑意满眼,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安定。
他接住颜子真的手,问:“还要不要再滑一次?”
颜子真连连点头,他笑;“小心一点,慢慢的。”他把她送到滑轨车上,亲亲她的脸,低声说:“晚上我妈妈会过来看我们。”
颜子真马上要从滑轨车上下来,邓安大笑,顺着滑轨车往上跑几步,把手忙脚乱的她抱下来,颜子真愤愤地看着他:“你不能待会儿再跟我说?”
邓安笑:“就是顺便想起来了。”他扬一扬眉:“我以为我带你来法国,你就有这个自觉了啊。”
颜子真语噎,她的确是想到了,可是……
邓安笑:“别紧张,她就是好奇。”
于是,颜子真晚上在酒店里见到了邓安的母亲。
邓安的母亲是一个很美的妇人,五十多岁,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和邓安站在一起像是两姐弟,她眼角有细密皱纹,并不作掩饰,越显得气质优雅豁达。
颜子真很喜欢她。
邓安母亲很快就走了,临走前她拥抱颜子真告别,笑着对颜子真说:“好好玩,邓安专精吃喝玩乐,这一带酒吧他都很熟悉。”
邓安无奈地笑,颜子真冲他挤了挤眼,大大方方地说:“我们每天晚上都去不同的酒吧,很好玩。”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玩,每个邓安带她去的酒吧都各有特色,环境一流,玩得特别开心。
邓安母亲看了一眼邓安,忍不住绽开一个笑容。
轮到邓安拥抱母亲告别,她低声在邓安耳边说:“她是你的天使,邓安,不要让她走掉了。”
邓安微笑。
颜子真对莫琮说:“特别特别开心。”
就连莫琮都有点眼红,实在是,玩得太过开心。她对颜子真说:“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一个有名的脑外科医生,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颜子真叹气说:“他工作狂起来,也是很疯狂的。”
盖瑞帮她:“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些年邓安的状态不正常,除了每年去滑雪,几乎没有其他娱乐,也不放假,空闲时间要不就呆在江城,要不就是去省医找他师父,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邓安。现在的邓安,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不过感觉更好。”
他笑眯眯地看着颜子真。
颜子真“噗”的一声笑出来。
从前的邓安,会让颜子真忐忑不安吗?其实并不。颜子真熟悉的是这五年的邓安,而这五年的邓安,虽然懒洋洋,虽然毒舌,但是他是个爱护弟弟、对病人负责、对朋友仗义的人。
颜子真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天真留存,她爱人,总是全心全意。
因为如果在快乐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回忆起来会忐忑会忧虑,那么这种爱情,颜子真不会要。
她所不知道的是,邓安打电话给他的父亲邓丛恩,讲了他和颜子真的前因后果,最后他诚恳地对他说:“爸,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邓丛恩沉默,他明白邓安的意思。
在邓安六岁的时候,邓丛恩在江城娶了邓跃的母亲,当时他对邓安说:你会有一个弟弟。六岁的邓安冷静地问父亲:是你的孩子吗?邓丛恩回答他:不,邓安,你父亲是有操守的,不会同时和两个女人在一起,但是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不是我的孩子,因为我们要帮助一个可怜的母亲。
邓安从六岁起一直信守承诺,不曾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说,情况会异常尴尬,而且,在周围人的眼中,颜子真会陷入难堪的境地。
邓安也知道,颜子真因为知道真相,所以可以不在乎,但是那是因为她豁达,在她的心中,邓安邓跃的兄弟关系,就算不是亲兄弟,也曾经造成很大的压力,是她一直犹豫和劝阻自己的原因。就算是自己,也曾经为此而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