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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88)

作者:耳东兔子

韩教授眼神却忽然有些惆怅:“以前看不上他,是觉得栗老头那德行,手底下带不出什么好兵,这几回,我对他倒是改观了,挺有担当一小伙,听说在云南又立一功,这回给提衔了,人已经是少校了。”

之后于好,再也没提过陆怀征,而陆怀征再也没来过,反正没在白天的时候,或许在晚上来过,总是她睡着的时候,于好总感觉有人坐在她床边,可她一睡醒,床边永远是空空荡荡的。

原先闹着要出院的小姑娘,现在非要赖着多住几天,急得主治医生给韩教授去了电话:“小于霸占着我们床位呢。”

韩教授在电话那头打马虎眼:“哎,你这话说得难听了点,什么叫霸占,她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多住几天。”

“我看她这几天吃也吃挺好,睡也睡挺好。”

韩教授护犊子:“精神上的毛病,哪这么快好。再说,你们那床位又不是妇产那么紧张,让她多住几天。”

于好就顺利住下了。

……

这天夜里。

于好在床上坐了一夜,凌晨两点,门外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她一转头,果然看见陆怀征。

男人也是一愣,下意识要退出去,却见正直直地睁着双眼睛看着他,又冲他一笑。

“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么?”

下一秒。

陆怀征手还扶着门锁,低着头笑了下,插着兜走进去,把门一关,随意从边上勾了张椅子拖到她床前,坐下。

于好则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睁着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屋内没有开灯,窗没关,风呼呼吹着,窗帘迎风飘荡在空中,就着一地清辉,把这病房照得蒙蒙亮,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近十分钟。

眼神勾连,微波滟滟,衬得这一室旖旎风光。

“恭喜你呀。”于好忽然开口。

陆怀征一愣,“什么?”

“听说你是少校了。”

他反应过来,低头笑笑。

“少校是不是工资高点?”她又好奇地问。

“是高那么点。”他如实答。

“时间也多点么?你好像现在看起来很自由。”

“我在休假。”

“是因为那个病么?”

他点头,“给了一个月假期,等我初筛结束再回去。”

她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怀征,你抱抱我吧。”

他靠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窗外的月光把她的脸衬得几乎无血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站起来,朝床边挪过去,侧着身去揽她,就像那天在宿舍一样,心疼地把她搂入自己怀里,“这样么?”

于好把脑袋贴上他的胸膛。

眼泪忽然滚下来,陆怀征穿着件白色短袖,胸前的料子薄,很快便浸湿,那眼泪,像是要流进他心里,灌满他的心底,那颗心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收紧怀里的手,一点点似要把于好揉进自己骨子里。

他闭上眼。

轻轻挲着她的肩。

胸前的热泪似乎越来越烫。

“明天还来吧。”她说。

“好。”

“我出院前,你都来吧。”

“好。”

她缩在他怀里,半笑着说:“那我就不出院了。”

陆怀征下巴顶在她脑袋上,流畅的下鄂线微微扬起,倒是笑了下,“好。”

陆怀征没有食言,之后的每天夜里,都来找她,有时候两人就沉默地靠在床头,有时候就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在等时间的流逝。

陆怀征有时候盯着于好看,发现她眼神空洞,飘飘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好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跟她说话,还有一瞬间的恍神,这让陆怀征很不安。

他找到韩教授,老头看他提着两壶烧酒,眉目一抿,就知道这小子干嘛来了,他把东西一收,挑着眉让陆怀征坐下。

“想问于好的事情?”

陆怀征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韩志琛哼唧:“想知道什么。”

陆怀征想想,这事儿就算从头问起恐怕韩教授也不愿意回答他,他很聪明,就选了个直截了当的点,“她这几天精神状况不太好。”

“受了惊吓,正常。”

陆怀征点头,忽然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这是我在她抽屉里发现的。”

韩志琛狐疑地看着他,拿起一旁的老花镜,打开,哗啦啦猝不及防掉出花花绿绿一堆照片,他拿起来,一张张看过去,翻一张,面色凝重一分。

这些照片一看就是找私家侦探拍的,而照片的主角是一个老男人,老到什么程度,老到陆怀征都觉得可以当于好的爸爸了。

陆怀征问道:“这个男人是谁?于好为什么找人跟踪他。”

令人触目惊心地是,这些所有的照片上,都带着血红的叉!

韩志琛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目前这情况,恐怕也只有陆怀征能拉住她了。

“高一的时候,她被拘留过三十天,因为故意伤人罪,她六岁的时候,父母公派出国,在外面呆了两年,那两年都是她被寄养的小姑家,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小姑父,是个恋童癖,在她八岁的时候,那畜生对她做了些不人道的事情,对一个八岁的小孩,给她看黄书,色情片,教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最后趁她姑姑出差那几天,半夜潜进她的房间,企图做坏事,于好反抗就打她,打得小姑娘浑身都是伤,她姑姑回来发现后,立马跟那畜生离了婚。”

“却不让于好说离婚的原因。她高一那年,她姑姑跟那畜生又复婚了,小姑娘就疯了,拿刀去捅他,被他姑姑拦下来,结果那畜生报了警,于好就被关了三十天,她姑姑左右疏通关系才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于家家庭关系复杂,从小几个姑姑都很排挤她妈妈,只有小姑是唯一对她妈妈好的,于好一直记着,小姑再三求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姑娘心软,答应了。”

“这件事,她父母至今都不知道,于好知道如果跟母亲说了,就怕这家里唯一一个对她妈好的小姑都要翻脸,加上姑娘要面子,怎么也说不出口。老于还一直以为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才导致这样,后来于好对男人很抗拒,她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我。沈希元你认识吧,在他的帮助下,于好开始慢慢接受,我记得刚见到她时,只要是男人一碰到她,她整个人就发抖呕吐,她有深度社恐,小沈一步步教她怎么跟人接触,一步步告诉她他们是没有危险的,我记得那时候,小沈试图去抓她肩的时候,她直接用防狼电棒把人给电了,小沈昏了大半宿,她很怕皮肤接触,后来就慢慢从摸头开始,一步步,我们用了几年时间才把她从过去的阴影里拉出来,治好了她的社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