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车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骆少华孤零零地留在了站台上,在他的余光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对面站台上,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从候车椅上缓缓站起。
骆少华张大了嘴巴,双眼圆睁,看着林国栋慢慢地走向站台边缘,隔着塑料围挡,双手插在衣袋里,冲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骆莹又身在何处?女儿是死是活?林国栋究竟想干吗?
无数个问号在一瞬间涌入骆少华的脑海,他的思维已经中断,几乎如本能般冲向对面。然而,在他和林国栋之间,还隔着两组铁轨和一人多高的塑料围挡。
“我女儿呢?”骆少华扑在塑料围挡上,连连拍打着,声嘶力竭地吼道,“她在哪里?”
林国栋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状如疯癫的骆少华,一脸揶揄的笑容。
这就是无能为力。
掌握女儿生死的人就在几米开外,而他却不能前进哪怕一厘米。
黑暗的隧道里,隐约的轰隆声再次响起,一道灯光出现在拐角处,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的气流开始在站台上翻涌。
骆少华已经察觉不到这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林国栋,毫无意义地吼叫着。
突然,林国栋抬起右手,将食指竖在唇边,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骆少华一下子停下来,上半身依旧俯在塑料围挡上,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林国栋的左手从衣袋里抽出,抬起,“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的塑料围挡上。
一个血红的手印出现在围挡上。
血。鲜红色的血。不断滴落、流淌的血。
骆少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也随之消失。
骆莹!
他用尽全力向塑料围挡撞去。一下,两下。围挡摇晃起来,最终变形。电控门上沿分开一指宽的缝隙。骆少华从挎包里抽出伸缩式警棍,甩开,插入电控门的缝隙里,用力撬压着……
“你干什么?!”
伴随着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叫,两个地铁安全员冲了过来。
骆少华什么都听不到,眼前只有渐渐分开的电控门和对面那个还在不断向下流淌的血手印。
骆莹!我的女儿!
忽然,眼前的一切发生了扭转,电控门和血手印通通向右转了九十度—骆少华被扑倒在地上。
两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骆少华一时动弹不得。然而,多年训练造就的身手,加之被林国栋激发的狂怒让他很快就爬起来,迅速放倒了两名地铁安全员。再次起身望向对面的站台时,林国栋的身影只是闪了一下,就被飞驰而过的地铁车厢挡住了。
开往南终点站的地铁进站了。
骆少华更加焦急。车厢内走出大量乘客,对面的站台上刹那间就人流涌动。他竭力在人群中寻找林国栋的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此时,两个被打倒的安全员都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盯着骆少华跃跃欲试,另一个已经在用无线电呼叫保安员。
骆少华咬咬牙,拎起背包向扶梯跑去。
刚才的一番激斗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仅靠他自己,显然已经没法救出女儿。所有的顾虑在骆莹的性命面前都一文不值。
那鲜血,究竟是不是骆莹的?
骆少华不敢再想,边跑边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几秒钟后,杜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老骆?”
“成子,你在哪里?”
“家里。”听上去,杜成对他的来电颇为意外,“有事吗?”
“马上给我定位一个手机号码,要快。”骆少华已经冲进了对面的站台,环视一圈,站台上空无一人,他暗骂一声,向杜成报出一串电话号码,“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杜成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做出答复:“好的,我这就给震梁打电话。”
骆少华挂断电话,转身向出口跑去。还没跑到出站闸机,就看到几个保安员正围拢过来,试图拦住他。
“闪开!”骆少华大吼一声。也许是被他脸上凶狠的表情吓到,更是慑于他来势汹汹的气势,保安员们都有所畏缩。趁他们犹豫的工夫,骆少华从闸机上一跃而过,径直跑向站外。
来到街上,骆少华迅速向四周扫视,马路上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车辆也很少。可是,林国栋依旧不见踪影。他顾不得喘口气,随即向自己的车跑去。
刚刚发动汽车,杜成就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