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下江村的抛尸现场进行调查走访时,曾获得这样一条线索:一名村民在案发前一天晚上,在现场附近看到过一辆“不是轿车”的白色汽车。警方也据此认定许明良的白色厢式小货车就是他抛尸时使用的交通工具。
那么,如果那个村民看到的是一辆白色皮卡车呢?
骆少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绕到车尾,抓住车厢上的护栏,试图跳上车去。刚要发力,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喊叫:“你干吗?”
骆少华回过头,看见那个中年男人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他转过身,从衣袋里掏出警官证,举到男人面前。
“我是警察。”
“哦?”中年男人歪着头看看警官证,又看看骆少华,“你认识林国栋?”
“不认识。”骆少华指指501室的窗口,“你和他怎么回事?”
“那正好,您给评评理!”中年男人意识到骆少华不会偏私,立刻激动起来,“您说这叫什么事儿!”
中年男人叫刘柱,是味精厂汽车班的维修员,和林国栋之母有些交情。两年前,林国栋想学开车,其母就找到刘柱,请求他借辆车给林国栋。刘柱碍于情面,就把一辆闲置的皮卡车借给林国栋练手。车辆损耗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里程表也可以做做手脚。所以,这两年来,林国栋先后借了十几次车,加之每次都会给刘柱一些好处,双方相安无事。然而,汽油的消耗却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几个月前,味精厂对车辆使用情况进行统计,林国栋用了一百多块钱的汽油,无法报账,刘柱只能自掏腰包先堵上这个窟窿。回头向林国栋之母讨要时,她却不认账,非要他拿出是林国栋用了这些汽油的证据。
“我跟你说,这小子每次用车我都有记录。”刘柱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再说,除了他,那辆车两年都没用过。不是他用的油还能是谁?他想抵赖……”
“等等!”骆少华打断了他的话,双眼放出光来,“你刚才说,这辆车始终没用过—除了林国栋?”
“是啊。所以……哎,你这是?”
骆少华已经翻身跃上后车厢,四肢着地,仔细地查看着车厢内部。
倘若刘柱所言属实,那么这辆两年没有用过的车上应该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如果骆少华的猜想成立的话。
然而,他把整个车厢都检查了一遍,连最细微的缝隙都没有放过,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或者毛发之类的东西。
骆少华跳下车,径直向刘柱伸出手去:“钥匙。”
刘柱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车钥匙递给他。
车门一打开,骆少华就坐上副驾驶座,前后查看起来。
根据警方对犯罪过程的还原,凶手在将被害人骗上车后,会趁其不备用钝器击打头部,致其丧失反抗能力后再带往某地强奸杀害。如果被害人头部形成了开放性创口,那么车内也许会留下血迹。
一番查看后,在右侧挡风玻璃附近、地面、车门、座椅及头枕上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骆少华倒没觉得奇怪。凶手是一个细心且谨慎的人,作案后肯定会对驾驶室内进行检查,甚至是清洗。但是,真的会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来吗?
他起身挪到驾驶座上,转过头,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眼前。
一个长发、面目不清的女人抓着提包,默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骆少华举起右手,虚握成拳,在女人的头部挥动了一下。
看不见的锤子划破空气。那个模糊的影子却动起来。长发仿佛融入水中的墨迹一般飞舞开来,许多墨点四溅,落在挡风玻璃、车门及座椅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骆少华把视线投向前挡风玻璃附近。一个墨点黏附在右侧遮阳板上方。这黏稠的液体滴下来,落在遮阳板背面。随即,一只无形的手擦去了遮阳板上方的墨点……骆少华看着那块遮阳板,慢慢地伸出手去,把它翻了下来。
在遮阳板右下方,一个黑褐色的小圆点清晰可见。
骆少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把遮阳板拆下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车窗外,刘柱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的疑惑更甚。
“我说警察同志,你把这个拆走了,我怎么交代啊?”
“你先找一个换上,去买一个也行,回头找我报销。”骆少华指指自己的胸口,“我用过之后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