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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98)

作者:袖唐

“带兵打仗,缺胳膊少腿也正常,何况只是三根脚趾而已。”籍羽声音枯涩沙哑。

宋初一点头,转而道,“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何去何从吧。”

籍羽沉默,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离开卫国。

每个人都有为人原则,籍羽没有远大的抱负,却求忠义。倘若最终他还是决定留在卫国,宋初一也不会强求他。

在宋初一的坚持下,魏国使节在卫国停留了七日,等籍羽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结痂的时候才整队出发。

从濮阳到大梁,六七日足以。宋初一觉得在这个途中想逃跑实在困难重重,也不是明智之举。反正魏王暂时没有杀她的意思,就让籍羽好好养伤。

车队出了濮阳,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前行。

魏国使节心里急躁,但无奈宋初一要求必须稳,否则籍羽伤口列开哪怕一点,到时候她就宁死不降魏。

而倘若听她的意思行事,到时候她不但降魏,还会将说服她入魏国的功劳全部都归在他身上。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得了两个大才,说不定王上一高兴便给他升爵一级。所以魏使便听从了她的意思,稍微放慢行速。

风渐起,眼看就要下雨,侍卫靠近宋初一的马车,道,“宋先生,天色已晚,眼看就要下雨,倘若再不加快行速,我们可能都会被阻在雨中。”

车内沉默片刻,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就在雨中停留一会儿嘛,我掐算过,这雨定然不会下三天三夜。”

宋初一从来不信任自己的掐算,但有一句话叫“春雨贵如油”,倘若春雨瓢泼三天三夜,就不叫贵如油了。

“不妄被关在家中,他若是知道先生走了,怕是要把砻谷府的屋顶都拆了。”籍羽道。

宋初一放下竹简,看了他一眼,“自从受伤后,你的话明显多了。”

以前籍羽绝对不会说这样闲聊的话,他的话从来都是少而精。

“也对,你浑身上下也就嘴能动。”宋初一把竹简卷起来,往前凑了凑,“不妄也不是奶娃了,再说我经过我一段时间的锤炼,不会那么冲动。”

籍羽没听进她的话,只是沉思,似乎自从在东街宋初一出现在他面前,说出那番大义之言,他对她的偏见便转瞬间不能再算是偏见了。

马车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许多,因为还算平稳,宋初一便未曾找茬。

总算在雨落之前到达一个驿馆,安顿好一切之后,众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间驿馆十分简陋,连院子都没有,只是六七间木屋,屋后面有马棚,前面仅有七零八落的竹篱笆。

天色渐晚,宋初一拿着扇子蹲坐在廊上看药炉,而闵迟则在对面的廊上看自弈。

“宋先生,对弈一局如何?”闵迟道。

宋初一见炉子里的火小了,连忙挥了挥扇子,“如何下法儿?”

“下国棋。”闵迟道。

宋初一将扇子一丢,站起身来喊道,“丫!看炉子。”

说罢,走到对面,在黑子那方坐下。

闵迟道,“我选齐国。”

“赵。”宋初一道。

“宋先生可要换一国,听说赵国最近换了新君,内部势力也不稳,不是个好兆头啊。”闵迟笑道。

宋初一抄手道,“且看我力挽狂澜,灭了你大齐。”

她话音方落,只见一道白影闪电一般的窜了过来,甲士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白影便将宋初一扑倒在地。

第114章我来追白刃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宋初一脸上,她伸手把那张狼脸拉远了些。

宋初一还未来得及高兴,余光瞥见甲士早已箭在弦上,连忙吼道,“不许射,这是我养的小宠。”

众人愣了片刻,见那只大雪狼果然只是在与宋初一玩闹,并没有任何攻击的姿态,才犹豫着放下了弓箭。

宋初一松了口气,忽然听见有马蹄声传来。她转头,便看见小雨迷蒙中,一骑黑色骏马飞驰而来,马上是一袭黑衣劲装的男子。

马如箭一般的冲到驿馆门口,猛的一扬蹄,嘶鸣一声,硬生生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翻身下来,站在篱笆院外,他有一双比直修长的腿,肩宽腰窄,面容俊朗无双,一双长眉凌厉的斜斜入鬓,眼若寒星,却正是赵倚楼。

宋初一站起身来,对护卫道,“放他进来。”

暮色中的初春还有些冷,赵倚楼吐出大团的雾花,见宋初一满脸笑意,不禁皱眉道,“白刃跑了,我是来追它回去的。”

“既然如此,怎么不见护卫?”宋初一站在廊上,抄手望着他笑问道。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真是出来追一头狼,必然会带许多护卫,赵倚楼这一人一骑,哪里是一国之君的派头。

赵倚楼有些窘迫,眉头拧的越发紧了,“我愿意一个人,你管我!”

“不管你,现在带上你的白刃,可以回去了。”宋初一无良的调笑道。

赵倚楼径自走到廊下,“我要躲躲雨。”

宋初一莞尔,向闵迟拱手道,“抱歉,在下要招待人,改日再下棋吧。”

闵迟仔细打量赵倚楼几眼,点头,“请便。”

一国之君的位置,虽然只是被架空的君位,对于赵倚楼来说能丰衣足食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好日子,他说抛便抛,倒是潇洒的紧。

回了屋,宋初一寻了宽袍给赵倚楼,让他去沐浴更衣。

白刃好久没见宋初一,在她身边滚来滚去撒娇,宋初一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笑道,“你越吃越胖,总有一天会走不动路的。”

白刃欢快的咧着嘴,摊着肚皮给让她挠。

一刻之后,赵倚楼着一身素色广袖宽袍,墨发湿漉漉披散在身后,有些发梢还在滴水,端的一副颠倒众生模样。

宋初一直直盯了半晌,“些许日子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不少。”

赵倚楼淡淡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废话,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天天吃肉能不长高长壮实么!

宋初一倒了杯热水给他,问道,“你如何逃出来的?”

赵国宫殿必然守备森严,几个家族势力虽不在乎赵倚楼这个傀儡君主,却也不会大意到让他一个人偷偷溜出来。

“是公孙衍帮了我。”赵倚楼喝了口茶,顿了一下,又道,“他与我一并逃出来的。”

宋初一微微一怔,“公孙衍?他为何要逃出赵国?”

“据说是不满公子范的暴戾。”赵倚楼道。

宋初一点头,心里觉得判断,真实原因多半不可能如此。公孙衍想要离开赵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如此偷偷摸摸,反倒让人生疑惑。

不过既然赵倚楼已经离开赵国,就算赵国覆灭了,也跟她半点关系也无,所以有时间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眼前事。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宋初一问道。

赵倚楼正色道,“白刃既然想和你一起,我便勉为其难的与你同行。”

“你可知道,我这趟前途未卜,很有可能便丧命了?”宋初一问道。

“我哪天过的不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赵倚楼反问。

“说的也是。”宋初一话是这么说,但她明白选择抛弃君位,是需要怎样的洒脱和决心,所以也就任由赵倚楼这个别扭的少年嘴硬。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便是艳阳高照,因着要等道路晾干,所以又停留一日。

到大梁的路途不算太远,一路安稳的到了地方。

而这段时日,濮阳城却是炸开了锅,各种关于闵迟的谣言迅猛散播,几日之间,其人品和德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而消息通过密探的渠道,早就先一步传入魏宫。

一到大梁,宋初一和闵迟立即被安顿到了魏国最奢华的驿馆别苑中,等待魏王接见。

从前宋初一所在的阳城,虽处于秦魏边缘,但她从未见过魏王。

宋初一是打从内心深处对这个政治老流氓十分好奇,只是无缘得见,这一回,她得趁机好好瞻仰一番才行。

在驿馆等了一天,隔日清晨,便有宫中内监前来请人。

魏国作为一头刚刚势衰的猛虎,它都城的繁华与宫殿的雄伟,是许多大城池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