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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54)

作者:八月长安

β耷拉着眼皮,上下打量着徐延亮的桶状身材。

“想得美,呵呵,熊猫还差不多。”

语文老太咳嗽两声,徐延亮的一通反击憋在了肚子里。

余周周的作文中规中矩,没什么突出之处。但总归一看就是讨老师喜欢的那种模式议论文,该排比的地方排比,该举例的地方举例,古今中外感动全宇宙的各种论据一堆砌,挑不出啥毛病,但是怎么讲呢,每一句都透露出一种很敷衍的态度,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所以分数也就那样,在优秀档的边缘。

凌翔茜的作文却很华丽,形式和文笔都有些特别,剑走偏锋。至于楚天阔,雄厚的蓄势和缜密的逻辑挺好看的,而且很长知识,反正是我肯定写不出来的那种。

当然,这些优秀作文里没有林杨的,更没有余淮的。这两人都是盛淮南的弟子,文言文默写从来都不填空的那种,能写出啥好文章,余淮作文分数比我还低呢。

至于徐延亮的作文怎么说呢很扯淡

“有位名人说过,人生的悲剧在于眼高手低。大多数人激动时佛挡杀佛、幻想中睥睨天下,日常生活中却没法儿鼓起勇气和每个周末早上都要拿电钻钻墙的邻居好好谈一谈。”

徐延亮站在座位上声情并茂地念着。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理想与现实”。

简单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哪个名人,哪个名人”

β忽然回头看向简单,露出莫测的笑容。

“我。有意见吗”

当然,除了徐延亮这篇因为阅卷老师嗑药太多而被评为优秀的作文之外,其他的还都是很正常的。语文张老太告诉我们,以后每次考试后都会把优秀作文挑选出来作为课堂赏析,说着又传下来两张卷子。

“这是高二学年这次期中考试的语文优秀作文,我们挑了五篇最优秀的,你们学习一下,比咱们高一年级的作文写得更规范,啊,我一直跟你们强调规范。徐延亮的作文就太冒险了,考试还是以稳妥为主,所以都认真读一读,看看学长、学姐是怎么写应试作文的。”

张老太嘟囔的时候,我正低头给余淮发短信。

“语文课有作文赏析,刚才我看到你小姑姑龙姑娘的了。”

卷子从第一排向后传,整个教室掀起海浪一样的声音。虽然我不喜欢做卷子,可我喜欢它到来时的那种声音,配合卷子上淡淡的油墨香气,总让我觉得“书海”这个词格外传神。

海浪缓缓朝着我的方向卷过来。

余淮的短信回过来。

“那当然,我们老余家没有一般人。对了,我听林杨说今天不做操了”

“嗯,今天风太大了,课间操取消。”我回复道。

点击完“发送”,卷子传到我手边,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是洛枳。

虽然学姐在校庆的时候给我看过名牌,但是在卷子上再看到这个名字还是让我有点儿陌生感。

高二这次期中考试是材料作文,题目要求根据一段新闻写一篇议论文。新闻讲的大概是除了成功励志学和中医养生学的图书销量上升以外,其他类别图书的人均阅读量都在逐年下降。

另外四篇作文的主题都是阅读的重要性,诸如“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什么的,以此呼吁国人多读书,改变阅读量下降的现状;洛枳的作文,却在探讨为什么成功励志学能够逆潮流大行其道的问题。

说实话,我没太看懂。

可是我看得很认真,因为她似乎写得很认真。

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认真。不只是为了分数。

作文想要得高分,一半靠才华,一半靠阅卷老师们多年划定的条条框框,才华只有泼洒在那个框框里,才有可能获得青睐。虽然我没有才华,但是我也一直都安全地在那个框框里蹦跶。

只是蹦跶。她却在这个框框里跳了一支舞。看不懂也动人。

我一字一句地读完,语文老太说了什么我没太听,只是深深地记住了洛枳作文里引用的一句话。

“你越功利,世界对你就越神秘”。

不知怎么,我就被这句话击中了。

下课前,语文张老太语重心长地说:“教了这么多年的语文,我心里很清楚,你们没人真正重视语文,因为语文成绩提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语言这个东西啊,有天赋没天赋,有时候真不是努力能弥补的,不只是你们学的那些算来算去的理科需要智商,所以都别瞧不起我的课。咱们振华一直都是理科见长,有些风气我也不好说什么,看看这些文章,待着没事儿自己多想想。行了,下课吧。”

张老太离开班级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韩叙的声音。很罕见,韩叙也会在课上随便说话。

“想不到,振华的老师还都挺有理想的。”

我听不出这话是讽刺还是钦佩。韩叙那张扑克脸,说啥都跟选择题似的。

当然只有简单还跟个傻缺似的,对韩叙的每一句话都笑出一脸花儿。

课间操取消。我们有了整整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下课前,余淮给我发了个短信说让我帮忙,从他书桌里把盛淮南的笔记拿出来去高三区还给二年级三班的盛淮南。

我找出那本笔记,再次带着敬仰的心情翻了翻,然后披上校服外套走出去。高三区域就在我们高二区的隔壁,但是我需要下到一楼,穿过大厅和行政区才能绕过去。

穿过行政区时途tcitegttcitegt经物理办公室,门开着,我随便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β绷着一脸小白兔一样乖巧的表情,弯着腰站在张平办公桌边,伸出食指指着桌上的练习册,好认真好认真地在请教问题。

我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大好,想吐。

我正看得出神,有人从旁边桌起身,抱着一大摞卷子走出来。

是洛枳学姐,穿着高二的冬季校服,一脸安然。看到我,她愣了愣,反应了一下才微笑起来。

“你头发长长了,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她不笑的时候挺冷的,笑起来却很平和,但又好像隔着点儿什么。我说不清楚,像是被请到她家做客,但你总怀疑实际上真正的她住在墙壁夹层的密道里。

我也不知道这些感觉来自于哪里。我从小就对人有着直觉性的好恶,但是从来没有执着于去证明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