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书库 > 金玉满唐(88)

金玉满唐(88)

作者:袖唐

可是冉颜仍旧觉得心寒,不管是殷三娘还是殷四娘,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麽就下得去狠手!

而未夏的话,也证实了冉颜的猜想,殷晚晚在去找秦四郎之前,就已经流产了,否则殷闻书不可能认错人。

案情已经得到突破性的进展,只要看管好人证,再等殷晚晚被打捞出来,加上验尸所得的证据,这个案子便可告破了。

卖妻求荣丶抛妻弃女丶为财弑父,这些事情已经屡见不鲜,刘品让虽然唏嘘,却也因为案子得以水落石出而轻松不少。

冉颜也见惯谋杀,可是心中依旧觉得堵闷。

约莫过了一刻,水中才有了动静,船上的衙役看见殷晚晚被打捞上来,立刻上前去搭手帮忙,几个人轻而易举的便将人给拖了上来。

殷晚晚面上铅华尽去,露出一张泛着青白的面容,此时殷晚晚紧紧闭着眼睛,乍一看上去,与原来的容貌并没有什麽区别。然而细细辨别之下,才能发现,的确与那温婉的殷渺渺有些许不同,眉梢眼角微微上翘,五官也似乎比殷渺渺更明丽一些。

晚绿目瞪口呆,秦慕生亦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刹那间,他终於回想起两年多以前的上元灯节,那个俏皮且大胆的女子。

那日他与一夥酒肉朋友方从画舫上下来,说笑着往集市里面走,与他们谈论城中几位美人的喜好,忽而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身着樱红色襦裙丶面上带着面具的少女,冲到他面前,张口便问道,「你是哪家郎君?」

张斐轻佻的上下打量她,「小娘子,怎麽连大名鼎鼎的秦家四郎都不认识?」

殷晚晚对他视而不见,一双黑亮的眼眸直直盯着秦慕生,听见他的身份,眼睛一弯,笑容璀璨里迸发出耀眼光彩,令阅女无数的秦慕生也稍稍呆怔了片刻。

少女踮起脚尖,凑到秦慕生的二侧,悄悄说道,「我叫殷晚晚!」

吐息如兰,喷洒在他耳廓,秦慕生身子微微一僵,再欲看她时,殷晚晚已经带着一串清脆的笑声,如小猫儿一般钻入人群,弓着腰在拥挤的摊贩之间穿梭。

秦慕生心情忽然更加愉悦,丢下一群人,道,「你们先去玩儿着,我去去就回。」

众人哄堂大笑,起哄大声恭贺他今晚艳福不浅。

秦慕生却未有什麽不轨的心思,他再纨?,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被殷晚晚活泼俏皮所感染,跟着後面追了许久,到了河岸边时,却不见了那一袭樱红色。

「喂!」

正当他失望之际,却闻船上一声呼唤,连忙抬眼看过去。

殷晚晚趴在围栏边,双腿从最下面的围栏伸出来,樱红色的裙裾微微漾开,犹如绽开的一朵花。

她歪着脑袋从围栏里探出头来,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笑靥妍妍,右颊上漾开一个甜甜的酒窝,「你就是秦四郎?你跟姐姐她们说的不一样。」

秦慕生仰头笑问道,「她们怎麽说我?」

「她们说你是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殷晚晚如实答道。

这些话秦慕生听过不少,平时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可不止怎麽的,听见殷晚晚这样单纯的回答,心中竟是有些恼怒和羞愧,哼声道,「那你又怎麽看出我与她们说的不同?」

殷晚晚想了一会儿,道,「你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我觉得你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江风微凉,秦慕生打了个哆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躺在船板上的女子,眉眼依稀还能辨出当年俏丽的颜色。只是此时此刻,面容苍白,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

秦慕生心底忽然被恐慌和懊悔占据,那时候,张斐说瞧上了殷渺渺,托他写一首诗邀约,他想也未想便挥笔写就,走笔龙蛇,文采斐然。

然而这封信却以秦慕生的名义送去了殷府,不知怎麽被殷晚晚看了去,因此偷偷的跑去约会地点,张斐只曾远远看过殷渺渺一眼,发现殷晚晚之後,便把她误认,夺其清白。

●●第75章非议

衙役奋力的帮殷晚晚倒水,却发觉从她口中吐出的全部都是鲜血,连忙掰开她的嘴,不禁惊道,「刺史,她咬舌自尽了。」

从始至终,冉颜都站在不远处不曾移动,方才殷晚晚的坠河的那一瞬,冉颜就看见她唇角溢出的鲜血,殷晚晚的爱恨都那麽强烈,若真的下定决心要死,又怎麽会给自己留下生机!

她用张斐的鲜血洗清了内心的仇恨,恐怕也得在这平江河里还了殷渺渺一条命,她才觉得公平,才能瞑目。

冉颜抿着唇,垂眸看着躺在船板上的尸体。「娘子,你没事吧?」晚绿担忧道。

冉颜摇头,她记得冉云生说过,殷晚晚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孩,而且常常无视家规,有些叛逆,这样一个女孩要装作温婉贤淑的典范,对她来说是一种极度的煎熬吧!而且她活着,是建立在自己亲姐姐的性命之上,又要时时刻刻担忧被人戳穿……

被人戳穿?冉颜怔了一下,心中了然,殷晚晚伪装的并不完美,许是被韩山和繁春看出什麽来,索性杀人灭口,嫁祸秦四郎。

冉颜深吸了一口气,向刘品让告辞之後,便带着晚绿下了画舫。

案子到了这个地步,冉颜已经不再想关注,就如从前一样,她只负责验尸,勘察案发现场,为刑侦提供正确的方向和线索,若非这个案子涉及晚绿的安危,她也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靠在马车上,冉颜从袖袋中取出魏娘塞过来的一团纸,小心的打开,里面有三张仔细叠在一起的纸。

上面有一行行小楷,冉颜往窗口靠了靠,看清楚纸上内容。

——居然是房契!

冉颜飞快的揭开第二张,依旧是一张房契,就着竹帘透过来的光线,冉颜看的清清楚楚,这里面有两张是在苏州东市的铺子,一张扬州城的宅子。

三张都只是房契,在唐朝,女人没有土地所有权,倒是能拥有一些房契丶奴婢的卖身契,这应该是魏氏给自己或翠眉准备的退路,可惜,一切尽毁,这份便宜却教她占了来。

想起那个如烟雨水墨般的女子,冉颜轻叹了口气,将房契折好放回袖袋之中。

冉颜估计自己很快便会被送至影梅庵礼佛,便准备今日必须去一趟彩秀馆,虽则,她现在也不缺那一点钱,但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已经收了定金,治了一半,就不能无故终止。

晚绿大伤初愈,劳累了一早上,面色开始有些发白,但不放心冉颜一个人去妓馆,执意要跟着一起过去。

时已经过午,冉颜便在府衙换了马车之後,在东市口寻了个酒肆,随意用了几口饭,便从街边雇了两顶轿子往彩秀馆去。

幽深的巷子尽头,彩秀馆的後门依旧紧闭。晚绿下了轿,上前去敲动门环。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个着粉蓝色流花襦裙的少女探出头来,形容懒散的看了看晚绿,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妓馆这个月不做生意……」顿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对方是娘子,不会是来寻欢作乐,又转而道,「这里是彩秀馆,你们找何人?」

「劳烦小姐通报,我们娘子是来给紫绪小姐瞧病的医生。」晚绿还算客气的道。

那少女一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好奇的瞅着带着幂篱丶一言不发的冉颜,语气倒是恭敬了不少,「不用通报,原来是医女,阿姆已经交代过,你们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