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舞也受到波及。但她顾不了那么多,见梅如焰掉下马便趁机扑过去抢爆弩。
安久赶到时,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她张开弓。却发现根本不可能瞄准目标。
这一次辽国派来袭击河北大营的骑兵一共是两队,一队是鬼骑。大约有三四百骑,另一队是缥缈山庄杀手所扮,两百人左右。缥缈山庄的人故意扮作骑兵,并且不隐藏行踪,就是为了转移斥候的注意力。
第一波闯入营中的辽骑兵已经损伤惨重,在营外的骑兵亦被触发的震天雷炸的七零八落,但这些人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明显是死士。
周围已有其他鬼骑突袭。朝这边奔驰而来,所过之处,将挡在前面的宋军直接撞飞。
安久看见其中有个人手里拿着爆弩,立刻张弓放了一箭。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躲过安久的箭,但是那个人居然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背上,安久的羽箭就这样落空了!
安久哼了一声,第二箭、第三箭已然射出。
那人身形虽然快,但始终没有脱离安久的精神力范围。以她现在敏锐的精神力,不仅能够准确的捕捉到目标方位,还不用计算观察便能感觉到对方移动的方向。
嘭!那个重甲骑兵从空中坠落。
一箭封喉。顷刻毙命。
安久上前取了爆弩,愕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箭!
她回头,看见梅如焰已经将楼小舞死死掐住,楼小舞面色惨白,嘴唇乌青,并不是要窒息的样子,而是中毒!
安久扬手便是一箭,暂时没有射其要害。
安久奔过去,取了一粒百毒。正要喂给她时余光看见梅如焰眼中闪动的笑意,转身抬脚狠狠踩住她。“解药!”
“哈,姐姐。你还不算笨。”梅如焰笑的有些癫狂,“这是宁医为莫神医的百毒解专门配的毒药,服下百毒解之后不会解毒,反而会助长毒性。”
“解药!”安久脚上更用几分力,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直接把梅如焰弄死。
“解药会给你。”梅如焰脏腑方才被震天雷震伤,此刻又被安久用大力踩压,禁不住吐出一口血沫,“在这之前我想告诉姐姐一个消息,楚定江……”
安久正要下狠手,听见这个名字戛然住手。
“他以一人之力击杀二百高手。”梅如焰笑的畅快,“可是同归于尽了呢!”
安久心神巨震,“胡说!拿解药来!”
梅如焰的笑太过刺眼,安久一脚重重踹在她脸上,抽出短剑划开她的铠甲,翻找解药。
“梅如焰,你这个贱人。”楼小舞艰难的爬起来,夺取她手里的爆弩,三下五除二拆了个干净,“逆贼!不配为宋人!”
“呸!你当我稀罕!”梅如焰与安久实力悬殊巨大,在安久的掣肘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狠狠瞪着楼小舞道,“被妓院强行买去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惦记我是宋人?被关在妓院里毒打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惦记我是宋人?我为宋人,大宋给了我什么?!”
梅如焰没有家,没有国,她所有的美好和爱恋都系于一个人身上,生死都不后悔!
“阿久!那个人有爆弩!”楼小舞惊呼道。
“没有箭!”安久上过一次当,不会相信第二次。
“有!你信我!”楼小舞鼻子里流出黑血,整个人已经虚弱不堪,却死死抓住她的腿,“不能让他毁了粮草!”
楼小舞最擅长此道,她说是真的很有可能是真。
安久扬手将梅如焰打晕,“你先找找解药!”
那人已经抬手瞄准粮草。
安久想也不想,直接两记精神力惊弦放出去。那人精神力遭受创击,身体暂时无法行动,其他宋军一拥而上,将其砍杀。
四处都是断肢残骸,涌进来的数百骑兵在大营里横扫了一阵子便被纷纷斩落马下,前面还有些垂死挣扎,而这处的厮杀已经告一段落。
安久精神力消耗迅速,浑身尽是疲惫,脏腑难以负荷,上次对抗萧澈留下的伤复发,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只想倒头就睡,但是她还想问问梅如焰,关于楚定江的消息。
梅如焰是耶律权苍的女人。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她刚刚转身,看见一个未死绝的鬼骑忽然抬手,那手臂上正是绑着一支大型的爆弩。以这支弩的威力。如果真有箭的话,顷刻便能毁了整个粮仓。连附近的兵器库都要受到波及。
安久正要张弓,却看见楼小舞爬起来用刚刚拆掉爆弩之箭刺进弩膛。
楚定江说,守营事小,保命重要。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抵得过她的性命,务必要活着,不许亲身涉险。
可是安久来不及想其他办法,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调动了全身的力量。若光影一般冲过去一把抓住楼小舞,带向旁边。
冲天的光芒乍起,一下子把两人的身影吞噬其中。
所有人都觉得脚下地动山摇,距离十丈之内的人均未能幸免,一时间血肉横飞,又如雨搬纷纷落下。
眼中的天地归于纯白。
安久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是她还遗憾没有看见楚定江。
大宋军队一鼓作气。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捷报连连。
汴京朝堂上又因粮草供给的问题开始一轮争辩,按照规矩,发兵权在枢密院。凌子岳毫无预兆的攻打辽国,属于私自发兵!是死罪!
皇帝震怒,怒得却不是凌子岳私自发兵。而是朝堂上那些生怕辽国缓过劲来开始报复的朝臣。
“你!你!你!”皇帝指着那几个反对继续作战的大臣,“只要你们几个能保证替朕夺回燕云十六州,朕立刻下旨让凌子岳回朝受审!”
大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冷笑,“不能就管好自己的嘴!朕既然敢封凌子岳为三路统帅,就敢容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皇帝恨不能御驾亲征,做皇子的时候就已经窝囊够了,这次有机会就绝不能放过。若是凌子岳真的篡了江山,那也是他命不好,技不如人!
不过也是时候捧出一个可以牵制凌子岳的人了。他目光扫过底下的朝臣,在华容添身上顿了顿。
“朕听闻河西县护城卫此番为守河北大营立下汗马功劳。带去的两百军士死伤惨重,令人敬佩。”皇帝看向华容添。“这河西县令武令元乃是华卿家的门生吧?”
华容添出列,躬身道,“回圣上,正是。”
“不错。”皇帝赞道。
一声简单的赞许,所有人知道,华氏又将起来了。
……
战事开始三个月后,辽国派使臣前往汴京议和。
其实辽国并非无力抵抗,大宋军队积弱已久,不是一下子就能变成精锐之师,只是辽国皇帝病重,国师生死未卜,北院大王被囚,无人约束部落首领,个个都野心勃勃,整个辽国的内政变得岌岌可危。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耶律权苍昏迷不醒。
辽宋交界。
莫思归躺在一片深草中摇着扇子,一派闲散的样子。
在他身旁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所有的阳光似乎都被这个人的容颜吸引,纵使此般狼狈,也丝毫无损其色。
莫思归再看见这张脸,觉得恍如隔世。
几年前,一个叫顾惊鸿的人求他取心头血,几年之后,一个和顾惊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他取血。
“神医。”耶律竞烈道,“惊鸿,也曾如我这般痛苦吗?”
不知是因为将死言善,还是因莫思归瞒住心头血中有毒之事,一向行事残暴性情乖戾的耶律竞烈对他说话很是和善。
耶律权苍命不久矣,莫思归仍旧高兴不起来,闻言摇扇子的手一顿,“他?比你可痛苦多了,死的也更惨,脸都毁的不成样子了,还死在了仇人剑下。”
顾惊鸿明知道取了心血之后完全不可能是耶律权苍和耶律凰吾的对手,但还是去刺杀他们,他的目的不是杀死谁,而是要让那些人亲眼看见他们费尽心机养了二十多年的药人已经被毁了!
他毁的是自己,毁得却是他们的希望。
耶律竞烈本是想临死之际找些许安慰,谁料这人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这大概就是报应吧,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子,叫楼明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