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法简单也有想法简单的好处,她一旦确定目标,便会无视所有障碍闷头奔着那个目标而去。
“小姑娘不需要懂这些。”楚定江松开她。
安久皱着眉头。又跳到之前那个话题,“那你说怎么智取?那个智长老也是老奸巨猾,跟你半斤八两。”
楚定江微微倾身,低声道,“梅氏未必愿意支持太子,这是关键。”
梅氏为什么不愿意支持太子?安久对朝政一窍不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自是想不通缘由,她索性不去想也不问了,举手拍拍楚定江的肩膀,“那就看你的了。”
“走吧。”楚定江抓住她的手。
两人并肩返回。
二皇子正在书案上仔细看着皇城地图,手中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这幅地图早已经印在他脑海里,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殿下。”楚定江拱手施礼。
安久依葫芦画瓢跟着做了一遍。
“免礼吧。”二皇子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二人。
楚定江抬起头,“夫人放心不下我,非得要跟着,还望殿下准许。”
他会这么说。是不愿意让二皇子直接把安久划入麾下,毕竟下属和下属的妻子,身份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两位伉俪情深真令人羡慕!”二皇子一时未曾深想,但对于安久的到来,他十分欢迎,“楚夫人愿意相助,不管是何原因,这份恩情赵镬铭记在心。”
“殿下言重。”楚定江道。
安久仔细打量二皇子几眼,毕竟如果成功,这就是未来的皇帝。
二皇子没想到这位妇人竟然如此大胆,目光直视一点都不避讳,他并未恼怒,而是大大方方的回视。
微微烛火中,一双没有情绪且漆黑的眼眸毫无情绪,并没有杀气,只是那目光有如实质,二皇子竟觉得自己像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一般!他要拿出十分的定力才能安坐。
安久对自己实力丝毫不自知,看够了便移开目光。
二皇子总算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始终未曾改色。
楚定江观察入微,不禁用精神力探查安久。
安久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楚定江很快收回了精神力。果然如他想法一样,安久的精神力又有所进境。
两人告退,从屋里出来之后,安久问他,“你刚才探查我干什么?”
“你的精神力突然又精进一步。”楚定江很奇怪,“为什么?”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天才身上很奇怪吗?”安久认真严肃的问。
楚定江哈哈笑了两声。
安久不悦,“你不相信?无数事实证明,绝大多数精神病患者在某一领域有着超于常人的天赋。”
“你的天赋体现哪方面?”楚定江笑问。
安久肯定且认真的告诉他,“各个方面。”
楚定江瞧着她那么认真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但又怕热恼了她,只得憋着笑意,“多谢赐教,天才。”
安久不满的别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夜色氤氲。
在一声声的丧钟之中,整个汴京城都显得有些不安。
一辆马车停在城西的一处废墟里,两个大汉拖着一个被捆绑的女子下车,将其丢在草丛里。
女子闷哼一声,使劲挣扎,这等遭遇放在旁人身上此刻可能是惊恐绝望,而这种情绪全部在那双凤眸里化作了愤怒和哀伤。
第三百三十三章本能(补)
愤怒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哀伤是因为此生有憾。
然而在这情绪之后,梅如焰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也许这么死去也挺好,免得一直记挂着触不到够不着的人。
想到这些,她索性不再挣扎,闭上眼睛等死。
许久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微微张开眼,抬头看见两名大汉僵直身子,面色惨白,眼中光彩迅速消散。
只过了几息,两人轰然倒地。
梅如焰翻身看向四周,水雾弥漫的长草之中一个身影提着灯笼立于不远处,风吹过,草丛簌簌作响,一袭青衫沾染的水汽显得有些沉重。
“先生。”梅如焰欣喜的站起来。
魏予之咳嗽一阵子,走过来帮她松绑,“为什么不反抗?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人。”
“我……”梅如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因为他?”魏予之在草丛中缓步前行,语气平淡,“不值得,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停顿过。”
“至少他曾经对我真心过!”梅如焰反驳道,“否则他也不会叫我为他报仇。”
梅如焰觉得,陌先生是因为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才会说这样的话。
“咳。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但是按常理来说,倘若他真心喜欢你爱护你,不应该把你的安全放在首位吗?”魏予之微微侧首,看向她,“怎么会让你报仇?”
梅如焰抿了抿唇,“或许他也没有经验。”
魏予之沉吟片刻,微微笑道,“你说对了,在你之前,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魏予之始终觉得,喜欢是不需要经验的,那是一种本能。就像他未曾预料自己的感情之前,他每每为难安久。可是潜意识从不愿意伤害她。
魏予之收回目光,心想,陷入爱恋中的女子,即使原来再聪明世故会钻营。一样是一只飞蛾啊!那梅十四也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就算得到答案,他也仅仅是个旁观者。
精神力高的人,对某些事情会有一定的预知能力,譬如他从见到安久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子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可终究还是不受控制的在这潭沼泽里越陷越深。
在这方面他与梅如焰唯一的不同是,他很清醒。
梅如焰打破沉默,“先生,太子会成功吗?”
“担心华容简?”魏予之问。
“同先生说话,好像永远都没有秘密。”梅如焰笑道,“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明知道我心怀不轨竟然还能容我,对我也不错,只是……后来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哦?”魏予之对华容简的印象一般,若不是因为他是华氏的二公子,他甚至都不会留意到这个人。
比起华容添身上耀眼的光芒。华容简实在太普通了。
梅如焰叹息着摇头,“我也看不明白。”
刚开始接触华容简的时候,虽然他表现很恶劣,但实际是个善良且很有风度的男子,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整个人性情大变,越来越残暴阴鸷。纵然梅如焰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眼见一个如阳光般的人堕入阴暗,实在难掩唏嘘。
“太子能不能登基对辽国来说都不重要。”魏予之只是奉命顺手将大宋搅乱,主要任务还是要寻药,“你去辽国吧,带着这个令牌。”
魏予之顿足,将腰间玉佩接下给她。
“谢先生!”梅如焰大喜。珍重的将令牌放入怀中。
“北上五里之处,有个庄子,你持令牌可在那处取马离开。北方正乱,你一切小心。”魏予之面色越来越苍白,面上冒出点点虚汗。
梅如焰忧道。“先生没事吧?要不我留下来照顾您一段时日?”
“不必,都是老毛病,死不了。”魏予之云淡风轻的道,“走吧。”
梅如焰犹豫了一下,冲魏予之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开。
魏予之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世间诸苦,求不得最苦。”
却不知是说的自己,还是说梅如焰。
丧钟一直鸣到天亮,宫里派出送信到二皇子府,不多时便由管家转达到城门处。
二皇子问楚定江,“先生,去还是不去?”
眼下,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敢有大动作,为的都是一个“名正言顺”,谁也不想成为谋朝篡位的那一个,背上千古骂名。
“殿下要去。”楚定江肯定道。
楚定江放出皇帝归天的消息,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逼那些还在观望的朝臣们站队,而是要让支持二皇子的武将明白,大势不可挡,他们已经开始了动作,成功便是功勋大臣,失败便是篡位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