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发觉的同时那股杀气猛然迸发,人群中那些原本安静旁观的人突然跃起,抽出身上藏的兵刃冲向花轿!
袭击太过突然。
正兴奋的人群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依旧在热烈的议论,等到那群人冲到御道上,杀气惊了马匹,众人才发现不对。
“啊——”
鲜血泼天,有人发出尖叫。
场面骤然失控,刀光剑影里马匹嘶鸣、尖叫声、哭喊声、惨叫声混作一团,人群慌乱向四周的巷子里逃窜。
安久在拥挤中随着人流进了一家茶馆。
店家见屋内人满,连忙令人关上门。
屋里声音吵嚷,也有许多胆大的男人趴在窗户边偷看外面的情形。店家看见被戳成蜂窝的窗纸欲哭无泪,直嚷嚷不准破坏门窗,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孩童和妇人的哭声中,根本无人在意。
安久也凑在窗户边上向外看,有人看她小胳膊小腿便想将其挤走。谁知她竟像是定在那里一般,任凭旁边的人使了吃奶的劲也不能撼动半分。
外面的迎亲队伍被冲击的零零落落,媒婆已经血溅当场。花轿上染满了鲜血。
华容添执剑护在花轿前,俊朗的面上神情一片冷冽。可目中有恨意,有决绝,一切负面情绪化发泄出来,使得他手中剑锋凌厉,杀人毫不手软。
这是安久所看到的场面,然而在旁人看来,华容添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中节节败退。他毕竟是文官。大部分精力不会放在练武上,功力只有四五阶,能撑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难能可贵。
周围涌出大批蒙面人,与那些人战在一起。
安久直觉那些人是来自控鹤军。看这人数,想来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抽到了这个任务。如此一来,的确很好浑水摸鱼。
轰!
一声巨响,纵然距离的还远,余威根本不能波及茶馆。可在内在观看的人还是不自觉的退了半步。
只有安久一动不动,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是有人用刀劈开了花轿。
华容添身上狼狈,已经负了伤。几个华氏的武师在他身边一边迎敌,一边道,“郎君。快走!”
现场混乱,战况难料,华容添边战边退,刚刚退出两步时,突然看新娘身着凤冠霞帔,跌在花轿的残骸上,手掌被木刺划破,身边兵刃寒光,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性命的样子,他一咬牙,拼力厮杀过去。
护卫也看见这一情况,心知无法再劝,一个男人若是在这等情况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便跟着他冲过去。
华容添一把捞起地上的新娘,怒道,“你不是暗卫吗!为何不自救!”
盖头滑落,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面上傅粉被眼泪冲刷,有些狼狈,看起来分外可怜。
华容添心头疑惑。
安久瞧见那新娘陌生脸,不知怎的竟觉分外熟悉,那张面上被厚厚的粉覆盖,不太能分辨出年纪,但是神色之中的惶惶凄楚让她发怔。
袭击者开始放暗箭,华容添携着新娘在其间更是岌岌可危。
安久一拳击碎窗纸,用臂弩解决那些弓箭手。
屋内所有人惊诧的看向她。
安久管不了这么多,在众人惊惶的目光里一箭射穿一支正逼近新娘的箭矢。
那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仿佛察觉到这一箭,猛的回头,仿佛在四处寻找射箭之人,然而场面太乱,她只能大致分辨箭矢是来自哪个方向。
正在此时,一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猛然逼近华容添。
那女子眼睛微睁,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安久紧紧抿唇,目光紧紧盯着那飞旋的箭簇。
女子看着那飞速逼近的箭簇,神情竟然有一瞬的恍惚,就在距离她还有一丈之处,另外一支箭带着破风之声掠过。
叮!火花四溅,那快要射中新娘的箭竟然被突然出现的箭矢击中箭簇,偏离方向!
新娘干涸的眼泪猛然又涌了出来。
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大批守城士兵赶到,袭击者闻风急退。
而控鹤军亦随之撤退。
只有两盏茶的时间,已经横尸满街,血流成河。
送嫁的退伍逃的逃死的死,已经七零八落,十里红妆被鲜血浸染。
华容添惊魂未定,神色复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明明那么害怕恐惧,竟然敢为他挡箭!还有,不是说是一名暗影替已死的梅十娘嫁给他?为何这个女子好像一点武功都不会?
茶馆内的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安久身上,致使她无法再待下去。
她推门出去。
街道两侧房门紧闭,突然从门内走出一个人出来十分显眼,那些兵卒先是戒备,但见只是一个瘦弱少年便放松了一点。
安久沿着街边快步行走,余光瞥见新娘时,见她正看过来,嘴中呢喃两个字。
安久看清她的说话的口型,如遭雷击,猛的顿住脚步。
周围的护卫突地又戒备起来。
华容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认识那少年?”
新娘恍若未闻。
“郎君,尽快回府吧!”浑身是血的护卫提醒道。
华容添点头,将身边发怔的新娘抱上马,驱马离开。
安久目送他们远去,心中又喜又疑,刚才,她看的分明,那女子呢喃的两个字是——安久。
第两百零久章归来(二更)
周围的护卫浑身紧绷,看那股蓄势待发的气势,安久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所异动立即便会死于非命。
马背上女子忍不住一再回头。
华容添垂眸,看着这个泪水涟涟的女子,心中疑窦更深,但毕竟是圣上指婚之人,华容添只能将所有猜疑藏于心中。他脱出险境之后,更觉得自己刚才说出她身份的冲动之言很欠妥当,如果这女子一心效命于圣上,那么很快圣上就会知道华氏暗中已经把手伸到控鹤军了。
他,华容添,长这么大没有犯过如此愚蠢的错误。
这一次,难道要由他亲手杀妻灭口不成……
安久望着一行人远去,喃喃道,“哪怕脱胎换骨,还是蠢的让人颤抖啊……”
那个只因为“夫君”两字就能冲出去替人挡箭的,除了梅久不会有别人。
知道她名字的人只有三个,莫思归、楚定江和梅久,安久这个名字还是梅久音译。更何况这世上会有哪个一个陌生的女子对着她哭成那样,更不可能喊出她的名字!
安久有过重生的经历,所以并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初华容添还曾到梅氏议亲,后来不了了之,如今看着梅久嫁给华容添,安久真的有点相信冥冥之中有“缘分”这回事。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华氏主动与梅氏联姻,而是被迫,这缘分是好是坏还难说。
冲着梅久这蠢善蠢善的人品,安久相信一定是佳缘。
满街的血腥里,她笑着转身离去。
回到控鹤军中,莫思归已经到了。
神医的待遇就是区别于普通人,莫思归一来就有专门的接引使等候,并且无需点灯便分到一处独门独户的宅子,那宅子干净清幽。屋内全是上等家具,不论做工还是料子都十分讲究,寝房、书房、药房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给他配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
莫思归有诸多怪癖,他最烦自己看不上眼的那些人总在身边转悠。于是辞了两个婢女。
朱翩跹在八角楼里厮杀了两天两夜,最后浑身是血的被抬到了莫思归的住处。
“莫神医。”朱翩跹虚弱的扯着莫思归的衣袖抽噎,“奴家……还能活吗?”
莫思归嘬了口茶,一派悠闲的看着启长老留下的最后一卷医书,看也不看她,“你歇够了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莫把我这里弄脏了。”
朱翩跹扁了扁嘴。从榻上爬起来,揉了揉青紫的脸,愤恨道,“奴家一定要找楚定江报仇!”
莫思归终于抬头。顿时看着朱翩跹特别顺眼,“架子上有一瓶玉容膏,用后三日面上便可恢复光洁。还有,你若是不嫌弃,留下来给我帮忙。”
“莫神医。你真是好人!”朱翩跹心知莫思归和楚定江有过节,便又愤愤不平的道,“不像楚定江那厮,没人性!”
“呿。”莫思归不悦,“不要把我同那个人渣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