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想,楼明月不是杏眼吧……难道是楼小舞?那姑娘距离绝美的境界……以百里的时速,要跑上好几年。
“当时楼氏已经染了瘟疫,那女子满面愁人,莫神医侠义心肠,义无反顾的只身随其前往……”
那人的故事大体是这样的:莫思归原已经声明在外,楼氏女走投无路求他救命。莫思归妙手仁义,冒死只身前去楼氏救人。后来无意间看见楼氏女的容貌,认出此女竟然是幼时青梅竹马,于是对楼氏女重燃爱火,然而楼氏几乎全族灭亡,楼氏女不恋红尘,执意去做女冠……
好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好一个痴情莫神医!
安久觉得实在听不下去了,付了茶资起身离开。
不过她心里还有点诧异,那人胡编乱造的能力竟然还有那么点与事实吻合,若不是把人对错号了,连她都要相信这些都是亲眼所见。
而眼下最让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华氏长子取梅十娘之事。
安久曾见过华容添一面,那个男子的感觉与楚定江很像,身量很高,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的确是个很稳重的男人。
“梅如晗……”安久喃喃。
听见梅氏的消息,安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伸手探进怀里,摸出梅氏家主临死之前给的玉佩。
关于梅氏,似乎还有很多谜团。
第两百零七章故地重游
三日……
安久把玉佩塞回去,打听到马市所在,买了匹马直奔梅花里。
身后有两个人一直跟在身后,安久辨出是方才其中两个,应该是跟随保护,便没有刻意避开。
梅氏家主死时给了这块玉佩,还说“忠正守义楼”,似乎是楼中藏着什么秘密与这玉佩有关,然而安久根本不知道梅氏的忠正守义楼在何处,这一次前往也并未抱着解开秘密的信心,只是想去看看。
梅花里就在京郊不远,此时红梅烈烈如焰,似乎有了鲜血的灌溉,开在皑皑白雪中红艳刺目。
往常这个时节,总有许多来自京城的人过来赏梅,自从梅氏遭屠杀之后,已不复当年热闹,不过世上哪里都有几个不怕事儿的人。
安久远远便看见林子里有几个人影,都是文人装束。
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几人发现了安久,好奇的从梅林里走出来,仿佛想看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谁如此大胆敢来此地。
不知怎地,安久突然就想起梅氏中许许多多人,那个放羊的清明先生,永远看不清东西的狐狸眼赵山长,还有躺在血泊里的梅氏家主……
“小兄弟也来赏梅?”其中一名文士远远的扬声问道。
安久恍若未闻,驱马如一阵风般带起积雪,从那几人眼前奔驰而过。
梅花里被皑皑白雪覆盖,然而房屋破败倾塌,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但是原来布局尚未被破坏。
安久下马,在废墟里转悠了一圈,除了被毁的屋舍,其余皆有牌匾。并无忠正守义的字样。
难道是在两位老夫人居住的岛上?
安久牵马站在湖边,望着烟波渺渺的水面,忆起当初拜见两位老夫人的情景。彼时觉得无聊又啰嗦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是有滋有味。
那时候她与梅久共存一体。一山难容二虎,心中存了抹杀梅久的念头,可是她终究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和动力吧……否则也不会轻易毁掉了这一身经脉,如果经脉未毁,也许在面对疯子的时候就能多几分生机……
那个女孩也许很蠢,很不识时务,却一直坚强的求生。像生在悬崖边的一株弱草。
回首过去,安久觉得亏欠梅久很多。
“梅久。”她喃喃回过神来,发现脸上竟然沾满水珠,她抬手使劲抹了抹。不可置信的看着指头上沾染的水迹。
愣了片刻,她小心翼翼的把指头凑到嘴边,伸舌头舔了舔。
咸咸的,居然真的是眼泪!
安久现在不用精神力,又沉浸在惊奇中。待发现后面有人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近二十丈以内。
几人走到距离安久七八丈的时候,一人道,“小兄弟真是胆大!我等听说梅庄建筑精妙,梅氏又十分神秘。早就想进来看看了,一直徘徊在外,不想……”
他的话噎住,因为他看见安久回头,氤氲中那张脸上双目微红,满面泪水。
几人心中登时猜出了她是梅氏幸存者,连忙施礼致歉,“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顿了一下,其中一人道,“逝者已矣,小兄弟节哀。”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安久冷冷道。
她尚未动用精神力,光是长久杀戮的那股煞气都令几人心头发颤,连忙道歉离去。
奉命前来保护安久的两个人隐藏在暗中亦感受到了这股煞气,顿时一凛,心中对她的印象改变不少。
没有费多大力气便驱逐了不速之客,安久把马拴在河畔的柳树上,沿湖前行。
忠正守义楼……到底在哪儿呢?
安久想到楼氏的“忠正守义楼”,是建在全庄最显眼的地方,居高临下的俯瞰,除此之外别无特色。那么,梅氏的忠正守义楼是否也是如此?
她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那处断崖上。
那里是族学的食堂,也是全庄最早迎接朝阳之处。
安久不赶时间,便缓步爬上山,在族学里寻了火把点燃,走进通往食堂的岩洞。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岩洞中,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数倍,凛冽的风穿过,偶尔会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火光被吹的忽明忽灭,显得极其阴森可怖。
安久仔细观察周遭,发现虽然道路复杂,但大多数都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直走到空旷的食堂,眼前一片亮堂,快正午的阳光耀白刺眼。
安久在临崖的窗边坐下,从上到下俯视。
这么一看,倒是真让她瞧出一点不同来,这崖壁并不平整,许多凸起的巨石上面都有石碑,站在下面并不容易看见,安久仔细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碑铭,很难分辨是什么字,可开头那一个“忠”字十分清晰。其余几块石碑的开头分别是“正”“守”“义”。
安久沉吟,难道这里就是忠正守义楼?
看了一会儿,安久堂内四处转悠,此处构造简单,一会便转完,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安久揣测,应该是有路能够通往那些石碑处,而路途很可能就是岩洞中的许多岔路。
当时梅氏之中正怀疑有内鬼,如果忠正守义楼中真的存有梅氏命脉,梅氏家主怎么会轻易把玉佩交给她一个新入庄不久的人?除非他有把握,她就算拿了玉佩,发现忠正守义楼的所在,也无法到达。
于是安久也就暂时歇了心思,静静坐在食堂里看着日出日落,饿了便啃几口随身携带干粮。
她为了狙杀目标能够这样呆在生存一两个月,区区一两天不在话下,就这样也让暗中跟随的人大开眼界,他们也是经验丰富的杀手,可也没有见过这样坐在一个地方两天也没有去茅房的人!
回到城中,正是第三天的早上。
城中已经热闹起来,御道两旁的树上挂着红色绸带,整条街被装点的喜气洋洋。
安久寻了一个视角好的地方等着华氏的接亲队伍。
日影轻移,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安久隐隐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周围的人纷纷伸头去张望。
第两百零八章新娘(一更)
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尾。
安久远远便瞧见白马之上的华容添,器宇轩昂,那等气度让人想忽视也难。
喜乐声音越来越近,安久也踮起脚尖去看。
周遭人议论纷纷,大都是说梅氏女不知是哪辈子的造化,能摊上华容添这样的郎君,虽说是填房,死后中间还隔着个人,但若不是极高的门庭,但求今生今世也好……
花轿已接近十丈之内,可惜捂的严严实实,连新娘一片衣角都瞧不见。
安久没有用精神力,但她本身对危险就极度敏感,在拥挤的人群中,分明涌现起杀气。她目光掠过人群,周遭的一切嘈杂仿佛安静变缓,只有那涌动的杀气翻腾,好像那些嘈杂的人反而变成十分安静,站在人群里一言不发、浑身充斥杀气的人反而在她眼中存在感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