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和梅如焰暗暗咋舌。
安久凉凉道,“因为注定死的早,所以趁着有命使劲享受吧!”
梅久刚刚被提起的兴致顿时烟消云散,于是询问雯翠,“家里不能总这样惯着我们吧?”
“当然啦,家中虽少规矩,但族学中很是严格。”雯翠说完,先吩咐小丫鬟跑腿,让人去准备蒸蟹赏花,接着又道,“反正两位娘子总是要上族学,奴婢今日就略同两位说说,多少心里好有点数。”
两人点头,边走边听雯翠说道,“娘子拜了长老为师,还只算是记在那位长老的门下,入族学之后,会由别的先生教授,等底子打好了,长老才会真正教授本领。一般至少需要一年左右。”
“族学平时倒是没有太多规矩,就是每个月有一次考试,若是通不过则给一次补考的机会,若再不能通过,就要受到处罚了。”
“啊!”梅如焰连忙问道,“都考些什么,会受怎样的惩罚?”
雯翠宽慰道,“平日好生跟着先生学就不会考不过,至于惩罚……奴婢也不甚清楚呢,只听闻有一回六郎六艺中有一科没有考过,被关在黑屋里一个月。”
梅久开始听的很认真,可是无意中看了附近的建筑一眼,便被安久一直命令着四处观望。
周围建筑很多,有看起来较新的,也有看起来有些陈旧,周围草木亦有人打理,但安久视力超强,远远便能看见门把上落有灰尘,绝对不是人居住的样子,“问问雯翠,这些房子用来干什么用。”
梅久心里也觉得奇怪,所以依言问道,“雯翠,这些房子没有人住吗?”
梅久突然发问,让雯翠怔了一下,旋即只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这些房子曾经有人住。”
梅久脑海中马上出现了祠堂中累累成山的灵位,吓得自己一个哆嗦。
因为这个问题,梅久和梅如焰都没有心思再听雯翠说旁的事情。
湖边凉风习习。
岸边一大片金灿灿的菊花映着水天一色,湖水之中能看见四个远近不一的小岛,颇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趣。
一座水榭建于岸边,里面七八侍婢在忙着蒸蟹,淡淡的腥香气息和着凉风飘过来令人心情愉悦。
水榭里有些凉,火炉的水壶中热气腾腾,里面温了一只白玉酒壶。
雯翠雯碧服侍两人在栏边的鹅颈椅上坐下,两名侍婢抬了一张桌子放在两人面前,其余侍婢开始陆陆续续往桌上摆放小菜以及吃蟹工具。
梅如焰在妓馆中学了很多礼节、技艺,她很认真,样样都不落人后,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这样用于自己享受,而不是为了伺候别人。
梅如焰眼中浮起雾气,低喃道,“有姐姐,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
梅久动容,伸手轻拍她的手背,倘若梅氏就是寻常的大家族,她此刻还可以说“放心吧,日后都不会受苦了”,可是梅氏处处透着诡异,还有什么“早夭诅咒”,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应。
沉默须臾,梅久问道,“你知道咱们家有诅咒的吧?”
梅如焰点头,“昨晚才知道。”
“你不怕吗?你……毕竟入了族谱。”梅久想说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梅氏血脉,但是正经入了族谱的,不过顾及身边有很多人,便言辞含糊了些。
“姐姐。”梅如焰扬起唇角,“这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对我来说,只要不做下贱之人,就算短命我也认了!有些人能活一百岁,却逃不过平庸,我宁愿肆意的活上三十年。”
安久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她活了近三十年也未曾对人生有这样深彻的思考!
梅久知道她话中“下贱人”指的的妓女,“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还怕害了你。”
“我只会感激姐姐。”梅如焰道。
那日去见老夫人时,雯翠雯碧都在旁边,知道梅如焰并不是真正的梅氏血脉,因而对她们的对话也不以为怪。
“你们倒是很欢快。”莫思归的声音突兀的从头顶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忙抬头看。莫思归正蹲在房梁俯身看着她们,嘴里嚼着什么。
第十七章你有病吧
第十七章
“是桌上的干果。”安久不悦的冲梅久道,“我的敏锐度都被你给拉低了!”
安久不控制身体的时候,只能被动得到梅久的感受,明明看得见但看不见自己想看的,明明听的见但听不见自己想听的,若非她受过特殊训练,断然承受不住这种煎熬。安久对这具身体还算满意,除了体质太弱,视力、听力以及肢体灵活度都很好,只不过梅久太迟钝,并不能很好的利用。
“你有病吧?”莫思归瞬也不瞬的盯着梅久。
这是在骂人?梅久蹙眉,“表哥是什么意思?”
莫思归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在梅久身边的椅上,蹲下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流氓!”梅久挣扎,可莫思归的指头好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脱。
莫思归仔细端详梅久的面色。
“雯翠,你还不快拉开他!”梅如焰厉声道。
雯翠非但没有遵从命令,反而很认真的询问莫思归,“我家娘子身体有哪里不好吗?”
莫思归松开手,摇头,“她情绪无常,性子奇特,我一开始怀疑她得了失心疯,但从脉象上看,除了有些虚火之外,并无异状。你贴身伺候十四娘,可曾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才失心疯!为人轻浮不能入族谱,竟然还是不知悔改!”梅久疾声道。
莫思归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少女分明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根本不是那天从眼睛里透出的自信狂妄。
难道是中了邪?
莫思归蹲在椅子上,抄手盯着她。
“雯翠!”梅如焰怒道,“还不快点把他拉开,莫不是你瞧着我们姐妹初来乍到存心怠慢不成!”
“十五娘言重了。”雯翠欠身,并未出手去拉莫思归,“郎君,您这样不合规矩。”
莫思归头也不回,“因为她,我连族学都上不了,不把她丢水里是我有气质、有风度,瞪一两眼又能怎样!会死吗?”
梅如焰怒了,“要不是你品德有亏,怎么会入不了族学?你调戏别人,别人还得乖乖任你调戏吗?你就活该!”
梅久的手紧紧抓这衣角,这件事情有她的错,但梅如焰说的也有道理。
安久打了个呵欠,“这小子就是皮痒,反正得罪都得罪了,赶快一脚踹水里,吃蟹是正经。”
“我不想吃了。”梅久站起来。
安久立刻发飙,“信不信我杀你全家!”
梅久嘴唇抿成一条线,委委屈屈的又坐了下来。
莫思归很感兴趣的道,“怎么?这么快改变主意?”
蟹子还没有蒸好,但是桌上已经上了一些河鲜。梅久哽咽道,“妹妹,我们吃饭吧。”
“好。”梅如焰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既然不想吃,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莫思归对食物不感兴趣,只想弄清楚梅久性格变化的秘密,“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受过惊吓?或者伤心过度?”
梅久不理他,木偶似的往嘴里送菜。
“你平时有没有意识中断的时候?”
“诶,别忙着吃……你平时会不会常常情绪失控……”
“你平时睡眠好吗?”
“你小时候,你娘会不会经常打你?打你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特别想反抗?”
……
梅久垂着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流到口中与菜混合在一起有中咸涩的味道,从舌根开始发苦。
安久微怔。
“诶?你别哭呀,有什么伤心事向哥哥倾诉吧!”莫思归往前凑了凑。
安久猛的控制梅久的身体站起来,一个回旋踢将莫思归踹进湖中!然后就自动放弃控制权。
梅久身子一软,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