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某些地方俗称鬼花,而道教中,它有引混作用,亦代表着玄妙前世今生,启长老这是了解华容添与亡妻之情,心中有感,才独为他配一种毒吧。
除去这些乱七八糟噱头,鬼花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并且需要长期服用才会致死,一旦心口朱砂色成花朵状,便石药罔及。算起来,华容添中毒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不是每天服用,一年起码也有半年时间吃下过这种毒。
华容简见莫思归皱眉,不禁道,“很棘手?”
启长老这十年来很少到汴京,不可能与华容添结什么深仇大恨,唯一可能就是他受命制出这种毒药,再由旁人下毒,对于莫思归来说,解这个毒不难,棘手是这件事情本身就牵扯到权利斗争,他考虑如果帮忙,会不会从此万劫不复?为了一把扇子,不太值当吧。
但是考虑到华氏第一个告诉他安久下落,又送这么丰厚报酬,他也不好公然违背自己不久前此许下承诺,“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华容简表情微松。
“令兄解毒这件事情,不能透露出去。”莫思归道。
华容简保证道,“此事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声张。”
莫思归取了纸笔,飞写下一个药方,“你去准备这些药材来。”
华容简诧异接过药方,顿了须臾,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控鹤军那位神医,是梅氏吧?”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种毒,莫思归不可能没有面诊就让他开始准备药材。
启长老名声寻常百姓之间还不如莫思归响亮,但是控鹤军家族和江湖中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早年外游历闯荡,人人都称他“圣医神手”,连阎王都惧三分,但知道他就是梅氏长老人却不多,不然梅花里门槛不是要被踏断了。
莫思归想到这个,心想阎王千万可别因此怪罪,不然老头到了人家地盘有受了。
“神医?”华容简拉回他思绪。
莫思归赶紧撇清干系,“我只负责治病,其他一切你们自己琢磨,别扯上我。”
“应是如此,是我多问了,神医莫怪。华容简其实早已猜测到背后一切,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莫思归既然不愿意说,他也没有丝毫勉强,“大哥病就有劳神医了。”
“应该,履行诺言嘛!”莫思归道。
这两人谈完正事,才发现一旁安久还埋头苦干,根本没有闲空搭理他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戏相思
“喂。”华容简伸手戳戳她。
只见白芒乍闪,匕首已经挨了华容简脖子上,他不惊不慌嫌弃她,“一点都不合群。”
群居,对于安久来说已经不知道是哪辈子事情了,能合群才怪。
她不以为意收回匕首,继续刮木头。
安久穿很薄,贴着身子勾勒出一纤瘦身子,她低着头,露出一节雪白修长颈,敛眉垂目,好像只活自己世界里,匕首反射阳光,一层层木花卷曲着掉落鹅卵石地面上。
华容简不知被什么触动,声音柔和,“梅十四,咱们出去转转吧。”
高门大户人家待字闺中娘子一般不能独自出门,除非那些家中没有男人,需要女子外出谋生计,但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出去,但需要有长辈陪伴。
安久动作顿了须臾,放下手中东西,“走吧。”
“我也…一一一一莫思话说了半便被华容截断“神医不出去也一我父亲下午想来拜见你。”
华首辅早就想来见一见莫思归,毕竟关系到嫡长子性命,但是前段时间莫思归中毒尚未恢复,谢绝会客,所以才一直耽搁到现。
俗话说吃人短、拿人手软,莫思归就是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为了出去玩拒绝与华首辅碰面。
看着两个人头也不回,莫思归冲身边侍婢道,“上笔墨!
华首辅家中侍婢训练有素,很便抬了一张案出来,铺好宣纸,羊毫笔蘸好墨汁递到他手里。
莫思归挥毫作画。
画得是一只描花白瓷缸中养着两只小乌龟,上面枝蔓低垂,挂满了相思豆,水缸中、地面上,亦洒落点点嫣红,竟是极美一副画。
他一袭赭色长袍,黑发半披散于身后,微垂桃花眼仿佛敛着一池春水,竟是让旁边侍婢看痴了。——艮睛微弯起转头何——
那侍婢微怔,羞红了脸,低下头道轻声道,“神医画功了得,内容也是别有意趣。”
“这只是公,这只是母。”莫思归这是给华容简和安久画像,他看了又看,很满意,于是提笔留白处写了几个风流飘逸字:戏相思。
旁又落了一行字:青山不相阻,只存一瓮中,时光惫懒时,何不戏相思。
这是极有意思几句话,表面上看很逗趣:没有重重青山阻隔,你我存于一只水瓮里,懒洋洋没事干,咱们不如就来玩相思豆吧。
莫思归本意则是讽刺华容简和安久,虽然性子不合,但是无奈没有别王八可以选择,只好凑合凑合一块玩了。
然而再往深了里想,戏相思,系相思,竟是颇有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莫思归落款处写上了作画时间,甚至还写了作画因由,譬如看见两只王八有感云云。——它裱起来放匣你二郎莫一石墩上坐下,斜斜倚着案,唰展开轻摇,“告诉他他敢不挂显眼地方,就别想我医治他哥。”
敢跟我使心眼!哼!
阳光大好,分外惬意。
马车里华容简抬手抵着右眼,“总觉得今日不太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交握
安久垂头校准好弩上的悬刀,抬手就是一箭。
嘭的一声,箭矢贴着华容简的右手擦过,深深没入楠木马车壁中。
“你这个女人!”华容简愤恨的瞪了她一眼,转头一脸心疼的看向破损的车壁,“暴殄天物。”
安久看着这个担忧车壁却不忧心自己的人,“华氏不缺这点钱吧。”
“华氏不缺,但是我缺。”华容简倒是不怕暴露自己的短处,他在外胡混,臭名远扬,华首辅早就控制了他的花销。
华容简微微一顿,随即又笑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我暗中经营了几家赌场,管够花销。”
这话倒是出乎安久的意料,这应该是他的秘密吧,就这么随便的告诉她了?
“我要下车。”安久忽然道。
“等等,马上就到了。”华容简安抚她道,“你这样可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晃悠,我们去的是个酒家,我与掌柜是好友,可以临窗观景,还有许多有趣的东西,绝不会闷。”
有趣的东西,这几个字成功的吸引了安久的注意力。她撩开帘子看了几眼,街道上果然很少有女子,偶尔路过的也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婢女,抑或一些妇人。
马车行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在一间偏僻简陋的小酒馆门口停下。
华容简给安久递了斗笠,然后先行下车冲她伸出手。
春光烂漫,一袭蓝缎华服的俊美男子笑容干净,安久瞥了那修长白皙的手。虎口处有厚厚的茧,看样子应是惯于使剑。
华容简瞧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心以为定然会无视,但是她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滑腻的手冷的像冰块,华容简不禁紧紧握住,想融化它。
手心相交,安久感觉一股暖流从手心涌入。犹如初夏和煦的风,还有一种无端的熟悉感。
四下房屋破败,有不少衣衫粗陋的人探头探脑,华容简牵着安久快步走进店内。
屋内桌椅板凳乱作一堆,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四处扯的蜘蛛网都快能做成一床被了。安久心中戒备,轻轻抽回手,抬头看了看二楼。上面黑漆漆的一片,栏杆破落。上面同样落有灰尘。但奇怪的是。其中有段地方十分光亮,似乎有人擦拭过。
安久眯起眼睛,隐约看见黑暗中有人影。她握紧了弩箭。
华容简有些失落的攥了攥手。
“哟,领着弟妹来啦?”未见人。先闻声。
紧接着,一个满脸胡茬的人从二楼栏杆出探出头来,四周的昏沉扑簌簌的掉落,他醉醺醺的趴在栏杆上,一双眼睛豆大的眼睛在安久身上瞄来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