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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383)

作者:凝陇

滕玉意也发现不对劲了,手中忙着斩断蟒蛇七寸,眼睛却时不时瞟瞟蔺承佑,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不是说水会退吗?为何还淹着咱们?

这意味着他们还得游回去。

蔺承佑瞅准时机帮滕玉意把剑拔出来,二话不说带着她往回游,先前钻出水面时他喘了几口气,这对他来说足够了,但滕玉意未必能坚持住,才游了一会,她果然憋不住了,捂着胸口拼命摇头。

蔺承佑耳边隆隆作响,所谓“富贵险中求”,大功德也是如此,他本意是想让滕玉意攒一桩大功德,可不想让她因此受伤。

滕玉意胸肺似要炸开,脑中更宛如有一记重锤在敲打,起先还勉强扳住自己,末了双手无疑是乱划,眼看离洞穴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愈发挺不住了,一把拽住蔺承佑的衣袖,口中吐出几个泡泡:蔺承佑,我……要被你坑死了。

蔺承佑身躯在水中一顿,回身将滕玉意揽到自己怀里,不顾心口猛跳,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第113章

滕玉意眉头微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乌沉沉的车顶,耳边传来辚辚的车轮声,她起初有些愣怔,呆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辆犊车上,脑中一个激灵,赶忙从榻上坐起,转动脑袋观察四周,发现这是青云观的犊车。

再看自己身上,居然盖着一件大氅,身上的道袍有些濡湿,俨然在水中泡过,低头看脚边,榻前不远处搁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燃着炭,丝丝往外冒热气,醒来后一直没觉得冷,想是有火烤着的缘故。

噫,滕玉意望着那盆炭发呆,自己不是泡在妖洞里吗?何时回到了车上。

窗帷被风吹动,随风送入见天等人说话的声音。

“世子,前头老道还觉得你杞人忧天,经过今日这一遭,老道也觉得有问题了。”

滕玉意一听“世子”二字,胸口莫名一紧,下意识抠住矮榻的扶手,歪着脑袋努力思索,隐约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先前在水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快闭过气去了,丧失意识的一瞬间,有人……

滕玉意脑中白光一闪。

随后,一股热气猛然窜到脸上。

她捧住自己的头,幻觉,一定是幻觉。

蔺承佑没有抱住她,也没有亲她。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水下那一幕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不但堵上了她的嘴,还不小心磕到了她的牙齿。

哪怕在水里,她也听到了很细微的一声响。

还有,他把她搂入怀中时胸膛好似藏着一万匹狂奔的野马,即使隔着衣物,她也能清晰地听到他隆隆的心跳声。

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黑瞳分明迷离了一瞬,但紧接着,就有一股轻绵的真气顺着她的唇渡入她体内,还有他唇齿间的气息,清冽得像薄荷似的。

假如那一切只是幻觉,为何她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不但听到了、看到了、闻到了、甚至还感觉他唇上的温度和……

她越想越觉得脑子轰隆作响,

莫非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是记错了。

当时她因为憋得太久意识都混乱了,出现什么错觉都不奇怪。

说不定是那妖精设的幻境,先前不就用这法子对付过她吗。

她下意识把眼睛闭得更紧,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个没停。

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幻觉幻觉”,总算感觉心里没那么乱了。

然而一睁眼,仍觉得脸上发热。

她双手继续捧着头,眼睛却睨向脚边的那盆炭,一定这炭的缘故。

天气都这般热了,再在车中烧炭岂能不热?

她下榻走到盆边,毫不犹豫拿起盆盖把热气盖住了。

却听外头人又说:“世子?世子?”

见乐说道:“打从刚才起世子就一直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世子,别光顾着发呆,老道们在跟你说话。”

滕玉意一滞,欲回榻上蒙头假寐,怎知迈步迈得太急,一不留神碰到了炭盆。

车外的端福立马有了动静:“公子,你醒了?”

蔺承佑脸色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滕玉意脚趾头不小心碰到炭盆,正是痛得龇牙咧嘴,但不知为什么,并不想被人知道这回事,于是清清嗓子,佯装无事地说:“哦,醒了。”

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回到榻上。

蔺承佑听着车里的动静,心里宛如有盆火在烤,她昏睡刚醒,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

假如她还记得,待会他该怎么同她打招呼:“你醒了?”

“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我亲你是为了救你。”

以滕玉意的性子,听闻此话,不马上跳下车给他一剑就不错了。

他勒住缰绳,转头打量周围。就这样茫然用目光找寻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五道发现蔺承佑不对劲,奇道:“世子,你找什么?”

蔺承佑望见端福身边那堆吃食,定了定神,挥出银链卷回一个酒囊,掰开囊盖喝了一口。

“渴了,先口酒再说。”

见美狐疑:“世子,你脸也太红了,莫不是在水里中了妖毒?”

蔺承佑猛地呛了一口酒,随即浑若无事道:“天气太闷了,打了这么多妖怪能不热吗?”

见天想起蔺承佑抱着滕玉意从水里钻出的情形,暧昧地冲几个师弟使了个眼色:“你们也真是的,一个劲地瞎问什么。说起喝酒,老道也渴得慌,端福兄弟,给我们几个也各扔一囊酒来。”

端福将脚边的那堆博罗酒一一扔给五道。

见乐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心有畏惧,喝了几口酒压惊,咂巴着嘴问:“师兄,这回的七欲天到底怎么回事,看它本体不过是只蟒蛇精,法力竟恁般了得,还有先前那帮花妖的本体,一个个都还是嫩枝,就算化作人形也是法力低微,没想到它们也能与我们对打。”

见天道:“历来七欲天并非特指某种妖,而是指的一类妖,通常是由蛇妖、花妖、狐妖所变,她们化作人形后个个国色天香,以此为饵,诱惑男子堕入幻境,再趁其意乱情迷之际,想法子夺其精元。以这回的蟒蛇精为例,它原本法力平平,纵算再修炼上百年也难成气候,但它运气好,赶上了天有异象,天地间这股煞气暗自涌动,最能助这等妖精成魔,它只需每晚对着月光将体内妖丹释出,然后利用煞气帮助自己修炼,短短数月妖丹就会大放异彩,从而练就带有极高妖力的七欲天。那些花妖本就为蟒蛇精所驭,修炼时也沾染了这煞气,法力自然比一般的小妖要高上许多。”

又道:“世子,先前尺廓出现时,还可以说是凑巧,今日的七欲天几乎可以证实了天地间有煞,这样大的煞气绝对不寻常,或是某地有大冤情,或是即将有战乱,我们不能再等闲视之,要不要立刻令人找寻这煞气的由来?”

蔺承佑道:“头些天就在查探了,但一时半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各自回观吧,等我把这些日子发生的异事同我师公商议商议,回头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也好。”

滕玉意头上蒙着大氅,耳朵却一直竖着,突然感觉车身顿住了,接着就听端福在外头说:“公子,到家了。”

这么快?滕玉意怔了一怔,看样子自己之前昏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