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瞪着小剑,你怎么回事,你想烫死我吗?
小涯却不依不饶,只凉了一小会,马上又开始烫她的掌心。
滕玉意心知有异,据她观察,小涯每回示警都会消耗自己的灵力,如此频繁又强烈的示警,只能说明周围有非比寻常的诡事发生了。
这就更古怪了,她正是因为猜到有危险才要跑,小涯为何不让她跑?
她决定不予理会,可只要她一迈步,小涯就恨不得在她掌心里烧起来,滕玉意只好从钱袋里取了几个钱递给后头的伙计:“到对面的墨斋去找成王世子,说王公子这边有点不对劲,请他即刻过来瞧一瞧,如果没看到成王世子,就把这话带给青云观的两位小道长,让他们快来。”
说完这话,小涯果然不再发烫了,伙计不明所以,接过钱走了。
滕玉意转头看向过道尽头的那间厢房,如果她没记错,小涯正是在她过路的时候有了强烈的反应。
该不会是那位荣安伯世子夫人出什么事了吧。
她暗中握紧剑柄,硬着头皮走过去,哪知另一个伙计过来拦住她:“公子,静室里有位夫人在休息,店家交代了不让过去相扰。”
“我与世子夫人相识,过去说两句话就走。”
伙计信以为真,也就不再拦阻。
过道不比外头的厅堂,狭长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类香气,越往前走,越觉得空气里的气息透着古怪,像是浓香里掺杂了一丝……
血腥味!
滕玉意额头爆出冷汗,急奔到那几个仆妇面前:“你家夫人呢?”
不料那几个仆妇睡得像死猪,被滕玉意一搡,竟纷纷栽到在地上,身子撞到厢房门,房门纹丝不动,看样子被人从里头锁住了。
伙计闻声赶来,见状吓得扭头就跑。
滕玉意胸口隆隆直跳,一定是出事了,怎么办,这可是蔺承佑的活计,万一里头藏着大邪魔,她那三脚猫功夫可招架不住。
本想打退堂鼓,忽又想起荣安伯世子夫人那隆起的腹部,这妇人肚子里怀着身孕,真要出事了可是一尸两命。
再迟疑可就来不及了,她运足内力去推门,哪知这时候,那道门居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蹿了出来。
滕玉意头皮一阵发麻:“世子夫人?”
房里阒然无声。
滕玉意嗖地拔出剑柄,心里道,小老头,你拉我留下来定是为了要我救人,那就给我争气点。
小涯沉默地发着烫,剑光微红光莹,瞬间击散了周遭的寒气。
滕玉意咬了咬牙,一脚跨入了房门。
第54章 蔺承佑:“你说,我听着……
厅堂里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探头张望,望见满地昏睡的仆妇,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滕玉意一进屋就打了个寒战,外面明明艳阳高照,静室里却冷得如同寒冬腊月。
静室里外共有两间,外头茶室空无一人,那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是从里屋飘出来的。
滕玉意屏住呼吸朝里屋走去,边走边觉得血腥气里掺杂着一抹古怪熟悉的香气,走到里屋门口,大片刺目的鲜红撞入她的眼帘,只见榻上躺着一个年轻妇人,整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泊里。
滕玉意脑中一轰,这张脸一刻钟前还是鲜活丰润的,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死人才有的苍白,那炼狱般的景象刺激着她的心魂,让她忍不住想呕吐。
到底来迟了一步,看这情形,荣安伯世子夫人死了有一阵了。
她又惊又恨,很想马上过去查看究竟,只恨双腿犹如陷入了地里,连一步都迈不动。屋子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她粗喘的呼吸声。
可就在这时候,滕玉意听到了另一人的呼吸声。
那人呼吸很慢,很低,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暗自蛰伏在屋子里某个角落,若不是周遭实在太安静,滕玉意或许根本不会察觉。
是个人,而且是个活人。滕玉意项上寒毛直竖,准备伺机而动,忽见一道身影矮身从窗口站起来,一下子就掠了出去。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听绝圣和弃智喊道:“王公子!王公子!”
滕玉意身子一晃,险些瘫软在地:“快,凶手刚逃出去!”
下一瞬,绝圣和弃智跑进来了,端福紧随在后,看到荣安伯世子夫人的惨状,几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端福奔到滕玉意身边。绝圣和弃智冲到窗口,口里喝道:“庄穆,哪里跑!”
旋即纵身跃出。
滕玉意一愣,庄穆?那人是庄穆?他不是在赌坊吗?
忽又意识到,蔺承佑去了何处?
这答案她很快就知道了。
绝圣和弃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大批武侯赶来,封锁了香料铺,将店中的伙计和客人集体挪到隔壁的酒肆等待问话。
滕玉意是第一个发现尸首的人,被安排在静室外间等候。
绝圣和弃智没多久又返回了香料铺,望着荣安伯世子夫人的尸首,恨声说:“太残忍了……”
滕玉意定了定神,待要细问几句,过道里就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一个轻捷如风,另一个却跌跌撞撞,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银链声,径直朝静室而来。
绝圣和弃智侧耳倾听,露出惊喜的表情:“锁魂豸?师兄抓到凶手了!”
这么快?滕玉意惊讶地张望门口,就见蔺承佑拖着一个人过来了。
蔺承佑衣襟上沾了不少血,一只手握着一块沾满血污的布料,另一手拽着锁魂豸。
被锁魂豸缚住的那个人模样黑瘦,身量只及蔺承佑的肩膀。
滕玉意一眼就认出了庄穆。
庄穆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东西,一径沉默地挣扎着,然而敌不过身上的重重束缚。
蔺承佑走得越快,庄穆的样子就越狼狈,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过道后头还跟着十来个武侯,个个神色紧张,仿佛随时防备庄穆发难。
滕玉意一瞬不瞬盯着庄穆,他的前胸、腰间、双腿全都染上了血迹,尤其是他的双手,活像刚从泡满了鲜血的桶里捞出来似的。
果然是他。进赌坊只是障眼法吧,蔺承佑又是何时识破庄穆诡计的?
蔺承佑边走边打量滕玉意,看她毫发无损,这才对身后的武侯道:“把香料铺相邻的十间铺子都封起来,店里的人暂且不得离开。”
武侯疑惑:“可是世子,凶手不是被你当场抓住了吗?”
“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东西没找到。”
蔺承佑拽着庄穆直接走到里屋门口,望见房内荣安伯世子夫人的惨状,把庄穆扔给身后的武侯,踏进里屋察看血泊中的残痕。
四处勘查一圈,蔺承佑蹲到榻前,把手里的布料跟世子夫人的裙角进行比对,确定是从裙上撕下来的。
他沉默了半晌,看着世子夫人血肉模糊的腹部说:“胎儿在哪?”
这话显然是对庄穆说的,短短四个字,饱含着透骨的凉意。
庄穆闭着眼睛靠坐在外间的墙角,并无答话的意思。
蔺承佑出来到了庄穆身边,身子一蹲,抬手就揪住庄穆的发髻。
庄穆死水般的表情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掀开眼皮,嘲讽地看着蔺承佑。
滕玉意冷眼望着庄穆,意外发现他的眼珠子比旁人颜色浅许多,是一种近乎淡茶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