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轮流摸摸师弟们的脑袋:“这话该我来问才对,你们不赶快把□□宫的见闻记录在册,跑这来做什么?”
绝圣嘿嘿傻笑,弃智把两只胖手悄悄往身后一藏:“师兄放心吧,我们回来的路上就记好了,回去就给师兄过目。”
过些日子师兄就要过生辰了,他们攒了好久的钱,早上一股脑取出来了,打算到西市给师兄买份生辰礼,礼物还没挑好,怎能让师兄提前知道。
蔺承佑只当没瞧见两人挤眉弄眼,牵马领着两人走到一旁:“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师兄你呢?”
蔺承佑扬了扬眉,早上不小心在滕府吃得太多,到现在还撑得慌。
“你们回来正好,长安城最近出了几桩诡案,宽奴和严司直都不懂道术,另有一事要你们来办。”
绝圣和弃智一凛:“师兄请说。”
蔺承佑就把胡季真如何突然丢失一魂一魄、他如何怀疑卢兆安与此事有关、以及同州和长安出现了两桩相似的怪案,简略地同两人说了。
“本来师兄想要你们帮着调查胡季真的事,碰巧你们也来了西市,不如先去帮师兄认个人。”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张画像:“此人应该会些邪术,你们比起我那些同僚,多少会些应变之法,长安两市生铁行太多,西市就交给你们了,师兄自去东市打探,要是瞧见了画上这汉子,马上让阿孟去东市给师兄传话,切记别叫对方起疑心,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两桩凶案的凶手。”
弃智和绝圣看清那画中人的长相,认真地点点头。
蔺承佑把画像收回怀中:“办完这件事,你们就去盯梢卢兆安。”
绝圣挠挠头:“师兄,舒丽娘的厉鬼为何会去滕府?”
他们当然不相信滕玉意会与凶杀案有关,但厉鬼怎会无缘无故找上门。
蔺承佑一早上也在思考这问题,昨晚滕玉意言之凿凿,只说这一切很可能是卢兆安的阴谋,目的么,自是为了谋害杜庭兰。
但同州案发是在三月初五,长安三月初三才办完进士宴,卢兆安就算插上翅膀,也没法在两日内赶到同州杀人,假设同州的案子与卢兆安无关,昨晚这桩剖腹取胎也未必是他做的,那他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引舒丽娘的鬼魂去滕府?
除非卢兆安另有同谋。
可他图什么,难道就因为怕杜庭兰说出两人曾经相恋过的事实,就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直觉告诉蔺承佑,舒丽娘很有可能是冲着滕玉意去的,这就更让他想不通了,滕玉意到底招惹谁了,为何一再碰上这等倒霉事。
忽又想到怀里的应铃石,早上他只告诉滕玉意晚上别出府,万一她白日跑出来遇到邪祟,他岂不是又会被吵。
既然绝圣和弃智回来了,要不就把这石头给他们吧,然而手都伸到前襟了,又停了下来。
绝圣和弃智刚回来就被他派去盯梢卢兆安,再让他们照管滕玉意那边,未免太折腾,罢了,还是暂时先放他身上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查清这几桩案子不就知道了。”蔺承佑从袖中取出几缗钱给两人,“中午在外头自行买些吃的,记得谨慎行事。”
说毕上了马,纵马朝东市的方向去了。
绝圣和弃智理了理道袍,随人潮进入西市,师兄那副画像虽只有寥寥数笔,却把那汉子的相貌特征一一展现出来了。
一路走走停停,只要见到生铁行,两人就会借口要打铸道家之剑,到店里转悠两圈。
接连查了好几家生铁行,始终没见到画上的人,走着走着肚子饿了,两人便到胡饼铺子买饼充饥。
从铺子里出来没多久,又路过一家叫“尤米贵”的生铁行。绝圣和弃智驻足观望,此店门前人头攒动,生意又比旁处要好,正是混进人堆里,就觉衣襟被人拉了拉,扭头一望,不由怔住了。
端福大叔?
端福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温和:“我家公子想见两位道长。”
两人忙随端福进了对面的布帛行,上了二楼,抬头就看见了一位满面笑容的络腮胡少年。
绝圣和弃智险些当场欢笑起来,果然是滕娘子。
“王公子!!!”
滕玉意比他们还高兴,快步迎过来:“昨晚回来的?”
“是呢。”绝圣和弃智乐不可支,“王公子,你为何在此处?”
滕玉意把他们请到窗边坐下:“我来此办点事。你们呢?”
绝圣和弃智在滕玉意面前毫不设防,压低嗓门道:“我们在帮师兄找一个人。”
“找人?”滕玉意忙跟着放低嗓音,“我带了不少手下出门,要不要他们帮你们找?”
弃智感激地说:“不用不用。这个人可能是一桩凶杀案的凶手,不能惊动太多人。”
滕玉意心知蔺承佑经常支使两个小师弟帮自己干活,也就不再多问,只笑着岔开话题:“你们还未用午膳吧,我请你们吃点好东西。”
绝圣和弃智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摆手:“不劳烦王公子了,我们刚吃过胡饼,师兄给了我们好些吃饭的钱,够我们吃一整日的了。”
“他是他,我是我。”滕玉意帮他们斟了两杯蔗浆,“你们师兄只知给钱,从不帮你们安排,我可不一样,既然你们吃过午膳了,我就请你们吃晚膳吧,今日这一顿,保证让你们尝尝鲜。”
说话时,她目光朝街对面的尤米贵一溜,盯了快半个时辰了,庄穆一直在店里干活,想来天黑前都不会有异动,那么她这边也可以从容点。
这时店家带着绣娘们捧了好些布帛过来:“这可是店里最好的布料了,一匹足值万金,公子要还是瞧不中,小人也没法子了。”
滕玉意转过头来,一眼就相中了那匹佛头青的如意纹金宝地锦,佛头青这颜色能染得这般澄澈,也算少见了,难得绣工也一流。
店家最善鉴貌辨色,忙说:“公子好眼力,这匹锦可是孤品,小人费了好多工夫才从别的布料商手里抢来的,满长安仅此一匹,错过了就没有了。”
绝圣好奇地问:“王公子要买布料么?”
滕玉意手指轻轻抚过锦面,这些年她从未送过阿爷生辰礼,这回想亲自给阿爷裁一件衣裳,想象阿爷穿这身衣裳的样子,心里先满意了七成,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只说:“我阿爷快过生辰,我来帮我阿爷挑些轻软的料子。这些嘛,也都还马马虎虎,但没有特别中意的。”
弃智:“可是巧了,师兄也快过生辰了,我和绝圣想挑一份生辰礼,就不知送什么好,王公子,要不你帮我们出出主意。”
滕玉意一怔,那块紫玉鞍也不知做得怎么样了,最好赶在蔺承佑生辰前做好,也省得滕府再备一份生辰礼。
“你们师兄哪一日过生辰?”
“下月初七。”
那就快了。
她指了指面前那堆光华璀璨的绢彩:“要不你们也送些做衣裳的布料?”
弃智腼腆地说:“这布料太贵重了,我和绝圣没有那么多钱。”
滕玉意笑道:“傻小子,不用送这么贵重的,扇坠、鞋袜也可以看看,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们师兄心里很疼爱你们,随便送什么他都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