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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126)

作者:凝陇

众道吃了一惊。

滕玉意脸一红,霍然起了身。

蔺承佑笑得又痞又坏,翻了个身坐起,作势要脱靴:“王公子别走啊,不就是受累观摩本人睡相么,我是丝毫不介意的,就怕传出去对王公子的名声不好。”

滕玉意暗暗咬牙,背对着蔺承佑,快步往外走:“这法子当年成功降服了南诏国的尸王,无关道术算是另辟蹊径。可惜世子不想听,我又何必多说,也罢,那我就告辞了。”

蔺承佑本来也没真打算宽衣解带,不过做做样子吓唬滕玉意罢了,听她提起南诏国尸王,手上动作一顿,难道她真知道什么好法子?

他忙笑道:“王公子别忘了,尸邪要是不落网,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滕玉意也笑了起来,脚下步伐却不停:“即便我死了,世子不是还得对付尸邪么?明明有现成的好法子,世子自己不想听。横竖你们神通广大,估计也不指望旁人帮着献策,了不起多折腾几回,总有一日能降伏二怪。”

蔺承佑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绝圣和弃智拦住滕玉意。

绝圣和弃智硬着头皮追过去:“王公子,请留步。”

滕玉意绕过二人朝外走:“不必留,你们师兄冒犯我在先,除非向我赔礼道歉,否则我一字都不说。”

绝圣和弃智忙又围上去,奈何滕玉意铁了心要走。

程伯听到动静,进来挡在绝圣和弃智前头,和颜悦色道:“两位道长,烦请让路。”

绝圣弃智愣了愣,程伯是滕府的忠仆,面上谦恭随和,实则沉毅有谋,若再硬拦着滕娘子不让走,势必伤和气。

两人束手无策,求助似的看向蔺承佑。

众道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促狭地保持沉默,人是蔺承佑得罪的,收场是不是也得他自己来。

蔺承佑早已起了身,笑着踱近滕玉意:“王公子,你用过膳了吗?”

滕玉意挑了挑秀眉,凭蔺承佑那骄矜的性子,要他低头认错,怕是比登天都还难,突然问起这个,无非想把刚才的事轻描淡写揭过去。

她淡淡道:“阁下提醒我了,我正要回房用膳。”

说完再次迈开脚步。

“这么巧,我也饿了。”蔺承佑脸皮极厚,含笑拦住滕玉意,“我担心二怪晚上闯进来,才令贺老板准备了一大桌酒膳,若王公子愿意赏光留下来吃饭,我再让他们送些王公子爱喝的龙膏酒来。”

滕玉意眼波一动,蔺承佑倒是能屈能伸,大概是吃定了她会心动,竟拿龙膏酒来同她讲和,这酒太奢贵,再舍得花酒钱也不能日日喝,她承认她心动了,何况她原本也没存心要走,于是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几壶?”

蔺承佑谛视着滕玉意,此女一双眼睛乌溜溜水灵灵,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早料到她会得寸进尺,果然就来了,她是吃准了他想知道那法子,所以才有恃无恐。

若在往日,敢有人这样要挟他么?不等那人算计他,他早让对方吃尽苦头了。可惜尸邪太狡诈,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对付这东西的机会。再说刚才自己也算轻薄了她,她这种性子,自是不肯轻易作罢,不就是几壶酒么,只要能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她爱喝给她喝好了。

“既是我做东,王公子想喝几壶酒喝一壶。”

滕玉意展颜一笑:“世子一番美意,王某不便推却,程伯,难得世子盛情款待,你把霍丘叫来,今晚我们主仆就在此处用膳了。”

绝圣和弃智高兴坏了,一个乐呵呵要到前楼叮嘱厨司置备膳食,另一个忙着抹拭茵席。

蔺承佑拉住弃智,把刚才搁在案上的那包东西递给他:“让厨司把这个煮了汤送来,你在旁边盯着点。”

见天等人抻长脖子一望,顿时愕然失色:“火玉灵根!”

滕玉意纳闷,何谓火玉灵根?

众道一窝蜂围到了蔺承佑身边,边看边啧啧称奇:“还真是火玉灵根。‘玉池清水灌灵根’,从来只在《文清玉散经》上见过这名字,头一回亲眼见,都说这东西当年被焰明尊者从婆罗国引来,用道法栽下,历经寒暑,数十年才能得一株,喝了不但能却病延年,还有御邪之效。”

见天兴致勃勃冲滕玉意招手:“王公子快来,知道你出身名门,素来见识不凡,但老道敢打赌,这东西你绝对没见过。”

滕玉意走过去仔细打量,只见蔺承佑手心托着一盏硕大的蕈伞状的东西,乍眼看去像是灵芝,但这东西分作两色,顶上的冠子色如赤火,底下的根茎却玉莹光寒,一红一白,交相辉映,有如冰火两重天。

绝圣和弃智道:“原来师兄刚才弄这个去了,吃了这东西,是不是对付尸邪的时候也能容易些?”

蔺承佑说:“没那么神,但也有些护身的效用,喝下此汤,心脉即被药气相护,哪怕被邪祟所伤,也能侥幸不死。可惜药性甚短,顶多能维持三日。”

“三日足够了。”众道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找火玉灵根,可惜那本经书亡佚了半本,世人既不知其种在何处,也不知如何服用,今日知道了,原来要做了汤来喝。世子,这般罕物,你从何处得的?”

说完才觉得这话多余,这等珍草外头哪见得到,料着是宫里弄来的,再说以蔺承佑这踢天弄井的性子,只要他有心搜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深山的仙草、水底的赤蛟,就没有他弄不到的。

蔺承佑道:“二怪蛰伏了整整两日,城内外全无动静,此事太不寻常,推算出阵之日,它们至迟这两日就会来找麻烦,为求万无一失,我特意让人去取了这东西来。弃智,送到厨司去吧。”

众道喜出望外:“好好好,谁成想有生之年能喝一回火玉灵根熬的汤。”

弃智千珍万重地捧着火玉灵根走了,大伙忙着一起收拾小佛堂,没多久把当中一大块收拾出来了,只是厨司慢得很,等婢女们摆放完碗箸离开,膳食还未送来。

众人绕着条案坐下,座次也不分尊卑了,程伯和霍丘百般推拒,怎奈五道死活要拉他们一起坐,眼看蔺承佑和滕玉意都无异议,只好叨陪末座。

如此一来,堂内热闹非凡,门窗洞开,抬眼就能看见夜色中的园子,清风相护,圆月朦胧,一派陶情适性的景象。

见乐美滋滋抿了口龙膏酒:“王公子,你说的对付尸邪的那个法子是什么,老道心里像猫抓似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滕玉意笑道:“当年南诏国的尸王为祸一方,降服它之人并非僧侣,而是兵营里的士卒,这法子无关道术,说来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的法子,还无关道术?”蔺承佑语带谑意,“王公子该不会说他们拔了它一对獠牙吧。”

滕玉意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尸王专闯军营,每晚都扑杀数十名军士,后经巫师献策,将军令人找来两根极为尖锐的利弦,把前头做成勾子,一边一个套住尸邪的獠牙,众军士齐齐发力,拔出了那对獠牙。”

蔺承佑面色古怪,众道也是惊讶无言。

滕玉意目光从左到右掠过一圈,心里泛起了疑惑:“这话有什么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