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肚子饿扁扁,半趴在桌子上哼哼。
“不管什么吃的,快快上来……”
李临叫好了酒菜,店小二离开房间,李临笑道:“这‘情竹间’虽不是这里最好的房间,却是我最喜欢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小乙还趴在桌子上。
“难道你喜欢竹子?”
“说对一半,还因为他们这里用的是我家乡的竹子。我老家在南州绵县,那里盛产竹子,我第一次来这里,闻到这房间的味道,就知道他们用的是南州竹,只有南州竹才会有这样的香气。”
姜小乙深吸一口气,竹香没怎么闻到,隔壁的饭菜香倒是飘了过来,馋得她肚子咕噜噜叫。
“是你自己找来这里的?”
李临笑了笑:“是肖大人带我来的,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跟你一样,刚进宫不久,想家想得厉害,大人就带我来这里吃饭,还陪我喝酒。”
姜小乙想到那天肖宗镜独自一人饮醉到天明,道:“大人很爱喝酒吗?”
“不。”李临摇头道,“恰恰相反,大人厌恶喝酒,那次仅仅是为了帮我一解乡愁。那时大人酒量还不如现在,喝了三碗,我没事,他倒先倒了。”想起当日趣事,李临不禁莞尔一笑。
姜小乙:“厌恶喝酒?怎会呢?”
李临道:“这可能与大人所练功法有关。”
说到这,姜小乙顿生好奇,坐直身子。
“他练的什么功?他好生厉害呀!”
“当然厉害了!不过大人具体练什么功我也不清楚,我们营里的兄弟曾在一起讨论过,大人所习的应是正统内家功夫,以心法催功法,从内向外修。”
习武之人通常都是由外向内修炼,入门之后,要先站桩,练眼、手、身、法、步等外家基本功,强化表皮,打通气穴,让身体活泛起来。然后再开始养气,炼气,最终达到化神还虚,以武入道的目的。
不过也有反着来的,有些内家功夫从内向外修,先结金丹,再练把式,甚至是不练把式。好比有些佛道高人,一辈子只念经,只修道,甚至只是扫地敬香,什么武功都没练,一出手却无人能挡。那是因为他们的功夫早已做完了,伸手便是武不尽势,势无穷意的随心境界。
这两种方法没有谁对谁错,练好了殊途同归,只不过后者比前者入门难上许多。
李临道:“练这种功夫的多是出家人,戒律森严。就算不是出家人,本身也是清心寡欲,保持身心明净,否则难成气候,更别说是练到大人这种境界。不知你平日有没有注意大人的饮食?”
姜小乙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对哦……”
肖宗镜曾跟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桌上的大鱼大肉他一口不动,只吃米饭青菜。姜小乙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体恤下属,不忍跟他们抢,却没想到他是根本就不愿吃。她惭愧地反省着,自己好歹也是道观里出来的,可每天山珍海味,贪恋口腹之欲,离肖宗镜的境界可差远了。
姜小乙喃喃道:“他若不喜喝酒,为何那晚喝了四五坛呢?”
这时店小二端上菜肴,李临理了理桌面,笑道:“没办法,菩萨也有烦心事啊。”
一番对话下来,明明已经饥肠辘辘的姜小乙,面对满桌好酒好肉,胃口忽然淡了许多,默不作声地夹着菜。
时近傍晚,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姜小乙开始琢磨怎么支开李临,去找达七。
没等姜小乙编出什么借口,李临那边倒先开口了。
“那个,小乙……”他喝了点酒,面带红晕,显得有些羞涩。“嘿嘿,兄弟这边想请你帮个忙。”
姜小乙道:“你说。”
李临道:“实不相瞒,兄弟有个想见的人,往常只能等旬假才能去找她,今日正巧借了你的光……”他稍稍停顿,欲言又止。
姜小乙挑眉:“哦,是你相好的。”
李临大嘴一咧,笑得是你知我知,姜小乙小指抠抠鼻尖,装模作样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李临在桌下踹她一脚,瞪眼道:“老子管你同不同意!”
第17章
姜小乙:“这么凶,李大人是被哪家小姐勾了魂,我也要去瞧瞧。”
李临坏笑道:“窑子里的小姐,你去吗?”
姜小乙:“窑子?宫里规矩可是不许侍卫逛青楼的,被抓到怎么办?”
“抓我?谁抓?”李临不屑道,“就都察司里那几头烂蒜,也配跟小爷过招?除非密狱的人来抓我,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戴王山自己就喜欢逛窑子,他有脸抓别人?”
姜小乙:“他还喜欢逛窑子?他没家室吗?”
李临:“有啊,人家娶了十几房呢,但家花哪有野花香呀。十八香里的官老爷多了去了,根本没人管。”
姜小乙思索道:“戴王山与肖大人年龄相仿,都娶了这么多了,肖大人为何还不成家呢?”
李临顿了顿,道:“不知,也许大人的想法跟我们不同。不过不用担心,天京城里等着嫁给他的女子都排着队呢,全都来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姜小乙:“大户人家?他不是家道中落,就剩一个人了?”
李临啧了一声,道:“一个人又如何,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他身子靠前了些,压低声音。“我这样跟你说吧,陛下信佛,你知道吧……”
姜小乙:“当然知道。”
永祥帝信佛信到几乎癫狂的程度,举国皆知。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还很年轻,但是宫里已有传闻,从太子出生的那年起,到现在六年时间里,他再没去过后宫,近过女色。
李临道:“陛下甚至曾想出家,虽被杨严死谏劝止,但他依然接受了传戒仪式,就在千秋殿后面的菩提园里。传戒仪式除了陛下和大法师外,只有三个人在场,就是谢大人和肖大人,还有刘公公,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姜小乙长长地哦了一声。
李临道:“陛下与肖大人关系非同一般。陛下生母乃一宫女,因生陛下而亡,先帝觉得此子不祥,极厌恶他,自小将他送到宫外养。‘庚午之变’……你听过吗?”
姜小乙道:“当然听过,那年我刚出生,现在过了十几年了,还有人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