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安阳公主倏一笑,整牡丹园都黯淡了,说道:“哎呀,真是你,都长这么高了。锦锦可?”
奚平:“……”
“锦锦”是奚平母亲崔夫人的闺名。美人这是正常的聊天角度,他有种祥的预感。
安阳公主笑道:“我年少时微服出宫逛崔记,看上了一套钗,一问才知道是崔记给自家大小姐定的及笄礼。那会儿我也是骄纵任,硬是要买,正锦锦来取,与我一见故,将那套钗连同全套的首饰都让给了我。她才华横溢,情极,年轻时与我最要了。”
奚平突然想来了,“安阳”是公主,是长公主——当今陛下的胞姐!
长公主慈祥笑道:“你就别跟着叫师姐啦,叫晴姨吧。”
奚平自认风流倜傥的笑容没散,就被一“晴姨”糊在脸上。
庞戬一低头,肩膀都耸了来。
片刻后,奚平生无可恋接了长公主给的见面礼:一小包灵石和一把长命锁。
世上有比长命锁更戒『色』的东西吗?
真有,长公主把这破玩包在红包,说是压岁钱。
奚平四大皆空跟在庞戬边,听这两位“长辈”聊爆炸案和南疆邪祟,感叹邪祟猖獗百姓多难。
“别的是没什么,”庞戬动声『色』说道,“矿工和押运船上的船员要是有问题,那就麻烦了。”
“唉,可说是呢,头疼了。”人的神与态往往会随着年纪相貌变化,周晴貌少女,随口抱怨一句,也带着说出的天真娇嗔,怎么都让人想象出,她有头发都花白了的兄弟。
庞戬:“殿下可有难处?”
周晴苦笑道:“瞒师兄,打从我二十年前调来南矿,就没有难的时候。都说我是资质,得内门,仗着姓周才当上驻矿使。我资历浅,又是女流,矿上十大管事表面对我客客气气,真遇事,别说听我号令,连跟我商量的都没有。”
庞戬和奚平隐晦对视了一眼。
这憋屈的驻矿使,又是二十年前才来的,听着像是底蕴深厚的“家贼”那伙。
“我早说雪酿虽,石雪却致幻,矿上应该严格管制,他们却说我食人间烟火,体谅矿工辛苦,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名声削别人生计。”周晴叹道,“自梁师兄离任,押运船事故频发。他们一方面指我无能,一方面又阻我停运彻查,说什么‘灵石押运船须得合天时,可延误’,眼看押运船又要北上……唉,我可能确实是无能吧,调回潜修寺修稻童去算了。”
庞戬想了想,说道:“押运船倒必延期,让士庸随船护送就是,我留在矿上帮殿下彻查内鬼。”
“那倒,”周晴对后半句毫无异议,只将犹疑的目光投向奚平,“让士庸自己去啊……他能吗?”
奚平干咳一声,下识坐直了。
周晴咬了咬嘴唇,伸手『摸』出一张符咒,弹指燃了,说道:“请押运提督赵振威、总兵吕承师兄……有驻矿管事林昭理师兄过来见我一趟。”
“林师兄算是驻矿管事唯一肯帮我忙的了。”周晴道,“只是他年纪大了,之前又因伤病了五衰之相,得已在矿上强筑基,正在内门补接引令,也差多该离开南矿了。我再求他一回,让他这次跟着押送船一走。多事之秋,有筑基高手压阵,怎么也安全些,顺便替我照看故人之子。”
奚平:“……”
反正长公主就是觉得他靠谱呗。
过林姓筑基修士……就是那天灵兽池边吸引火力的黑衣人头头?
这么看来,安阳长公主确实是“假邪祟”一伙的。
“事宜迟,”庞戬对安阳长公主道,“我想这就去矿上看看,殿下稍后能否将矿工名册……包括已经了的人,管事出入矿记录,灵石出矿量等一应记录借阅?”
周晴这驻矿管事实在窝囊,闻言愁眉展:“我尽量去问各驻矿管事要,他们若要推三阻四……”
庞戬:“只说天机阁查案,阻挠以邪祟同党论。”
周晴眼睛一亮,像拿了尚方宝剑的小女孩:“此便全仰仗师兄了!”
“敢,”庞戬一拱手,“请殿下许因果兽沿南矿大阵搜索邪气。”
周晴一口答应:“没问题。”
天机阁和在自己盘上惨遭排挤的驻矿使一拍即合,事情顺利得可思议。
奚平却暗中皱眉:恐怕没那么容易,长公主被蒙在鼓,“家贼”们却应该已经得了无常一的警告,痕迹肯定已经清理干净了。
就听周晴一边引他们南矿,一边说道:“当初听说金平南郊出事,我就令人去查了雪酿商人,料是晚了一步。那在雪酿中做手脚的邪祟已经跑了,当初冒的是他人份文牒……邪祟伪装隐藏花样百出,真是让他们混来都无从查。”
“份说,”庞戬说着,等奚平阻止,就掏出了“见光镜”,“此镜可观灵相名,跟他们份文牒上的名姓核对一下就知道。”
奚平:“……”
亲师兄啊!“见光镜”就是能见光,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他怎么偷偷查看邪祟真名!
但这事在是他最大的秘密,能说,奚平没法阻止庞戬。
就在这时,奚平灵台忽然传来魏诚响的声音:“叔,你能控制转生木吗?”
奚平眼神一闪。
魏诚响面前坐着中年男子,是奉“无常一”之命来安顿她的平蝉。
那男人自称“老九”,长得像发面馒头,的也未必是真面孔。一双小眼睛闪着贼光,对魏诚响恭敬客气说道:“自从太岁再降神谕,我等也能再转生木彼此传信了,连此番联系圣女,都要靠外人。”
奚平立刻说道:“我知道那怎么弄,你别接话茬——就说……圣女是能随便联系的吗?他们配。”
魏诚响已经习惯了他这哪都“反客为主”的霸王风格,当下冷着一张小脸没吭声,倨傲审视着眼前的白面男子。
老九眼珠一转,讨笑道:“我们这些人,无召自然是配和圣女说话,只是‘一’前辈在矿上,出入便,且常有要紧事要向太岁和圣女禀报。可否请太岁特赦他转生木与圣女通信?”
这就没法“他配”拒绝了。
魏诚响暗一咬牙,绞尽脑汁想何应对。
便听老九又说道:“一前辈说,太岁知道他的,肯定会答应。”
魏诚响:“……”
奚平:“……”
考验总是来得猝及防。
魏诚响喉咙发干,由自主躲开那白面男子的眼神:“太岁说……”
就在这时,奚平的左手的手心忽然微微一热,喊住魏诚响:“等等。”
他抬头望去,见三男子朝这边走过来。
同一时间,庞戬透过见光镜,见为首方脸男子上的名字是模模糊糊的“林”,正是那日在灵兽池边的筑基。
另外两人,一年轻——但是脸,他仪表堂堂,整人就给人一种“鲜衣怒马”的感觉。见光镜尽忠职守透出了他的名字:赵振威。
最后缀着的那位文士打扮,已经有一点五衰之相的先兆,皮肉松弛下来,看着是中年人的模样了。
奚平一时都没顾上打量赵振威,直接对上了那中年人的视线,对方从容冲他一笑,奚平左手心的感觉更明显了。
这代表什么?
奚平心思转得极快,对转生木的魏诚响说道:“你告诉那老九,就说等无常一应付完天机阁的人,我自有安排。”
魏诚响镇定下来,依言转告,那老九吃了一惊,眼睛的疑虑顿时散了,他近乎低声下气问道:“圣女怎么知道……一先生去探天机阁了?”
魏诚响举一反三,这回等奚平教,就自摆出了“你配知道”的脸『色』。
另一边,奚平舌尖抵住了上牙床才没表出异状来——无常一,抓住你了。
“林师兄!”周晴忙给众人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