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二奶奶经验丰富地点评道:“随便说嘛,有的人说得就挺好,有的人满嘴混账,听多了你就道给谁叫好。依我看,他们都如赵先生。”
奚平把眼皮一黏,眼睛就变了原一半大的三角眼,听到这里一顿:赵檎丹?
陶二奶奶吹起赵檎丹就是长篇大论,说上天文下地理,恨能是女文曲下凡:“……人家引经据典,哪哪版、哪一页都给你说白,怕那些没见识的找着上哪查阅去。轻易开,一开就叫那帮迂腐书生哑无言,你看现在,骂是‘母鸡’的那帮蛋人还敢敢冲他们老娘叫嚣?”
东邻无奈道:“骂什么母鸡,人家说是‘牝鸡司晨’……”
奚平把乱糟糟的假胡子粘好,一弹指,消息便顺着转生木飘了出去。
正打坐的赵檎丹耳边一声轻轻的琴响,便睁眼道:“前辈回陶县了?我正要找你。”
是少数在禁灵之地坚持玄隐山那种“三修三戒”清修生活的,八年,昔日的大小姐背离家国师门、与宗族决裂,同凡人身无异,但禁欲、读书、打坐日课却一样落。并是还修行,那只是挥别过去后,仅剩的根骨,怕丢了就彻底找到自己了。
渐渐的,赵檎丹却发现陶县颠覆了以往的认:开窍修士体内截留灵气,但他们要“洗炼灵骨”,是好吃懒做地躺着就能“洗”,得通过断御物、画符、做阵等方式,引着灵气冲刷四肢百骸,身体根骨好还得勤快……最重要的是,耗得起画符做阵的灵石,才能在半仙寿数用完之前把灵骨洗出。
陶县却同,这里没法画符,每天混在凡人堆里干活讲课,灵气便同呼吸一样,自地穿过本以为没什么用的灵窍,黎时打坐省察自身,每有进益,身体就自轻盈一——陶县居在自动洗着的骨,比在外烧灵石还快。
可惜少有修士能忍耐像凡人一样“残废”地定居陶县,那些外者恨能交易完立刻这种只能用两条腿走路的地方逃出去,陆吾也会到处出去说,八年,除了自己人定期过修行,居少有人发现。
奚平接到回音,便将神识投进院中转生木里,一见人便“咦”了一声:“你灵骨圆满了,这么快?”
赵檎丹冲着树一拱手:“我觉得我有道心了。”
“茶楼里跟人吵嘴吵出的?”
“差多,”赵檎丹笑了,又问道,“前辈,我找碰天时的地方筑基,可否指点一下,筑基大概需要多少灵石?”
奚平心道:毕竟是大家闺秀,看上什么老着自己攒钱买,一点往歪路上琢磨。
“必,”这位陶县最神秘的保护人说道,“正好我要去地方,你跟我走就是。”
===第146章 风云起(四)===
146、风云起(四)
南蜀——
蜀国分两部分, 主岛与西楚毗邻,是西大陆的尾巴尖,国昭业城与灵山凌云山脉在主岛上。
往南了海峡, 到了著名的“南蜀三岛”。
这三座宝岛以蜀国三吉兽命名, 西边南北二岛比邻,北岛名“朱鹮”, 南岛名“玄羊”,东岛地势狭长,因此取名“醒龙”。
玄羊岛上终年酷暑, 朱鹮岛北部又有突兀的高山, 云顶上时常飘雪, 风在三岛间乱滚,撞在醒龙岛东侧群山深处,发悠长的呼啸, 与万千灵兽和。此间气候极其多变, 号称“三里不同”。从昆仑到澜沧, 整大陆上,几乎所有品种的草木在南蜀三岛上找到。
据说很久以前, 此地甚至生永春锦。
丹、器两道所用的灵兽材料, 约莫有六成自南蜀三岛,蜜阿人分散在九部落里,在驭兽修士与法阵的保护下, 常年与各种灵兽一生活。
傍晚,醒龙岛西岸的一处海边,海浪轻柔地撞在礁石上,浮碎金般的光。只听不远处“哗”一,海鸟惊, 几条飞鱼欢快地跳,接,一条几人合抱粗的“大蟒蛇”蓦地从海里钻来,“飞”丈余高。
那大蟒蛇皮绸缎一般,通体流光溢彩,跳到半空中,大蟒身形忽然奇地虚化了,它整身体被余晖穿透,先是半透明来,继而迷梦一般,它散成了一把飞沫,随水汽化入海水,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彩虹。
这等奇景大概吓呆一摞内陆人,礁石上玩耍的几蜜阿族的孩子惊喜地呼朋引伴,叽叽喳喳地手拉手站,虔诚地对大蟒蛇消失的地方许愿——那蟒蛇状的灵兽是“醒龙”,是一种很温顺的海灵兽,从不会主动伤人,水时化身长虹,散成飞沫后可瞬移到百丈之外。
东岛因醒龙而得名,地人认为醒龙是海的爱宠,见醒龙化虹走日大运,什愿望成真。
化虹的醒龙现在远处,瓮瓮气的长吟在海底回荡,余晖中,一人影若隐若现地悬在海上,亲昵地拍了拍大蟒的头。
岸边有瘦的蜜阿男孩,头上顶片蒲扇似的遮阳叶,像根刚发芽的豆苗。“豆苗”睁大了眼睛望向那人,激动地一把挣开同伴的手:“快看,海!”
孩子们纷纷踮脚。
“哪呢?”
“在哪?”
“那里,在醒龙旁边!“
可是伙伴们跟瞎了一样,凭他怎指找不到,豆苗急得手舞足蹈。
“根本没有,”一年纪稍大些的孩子说道,“他是绿头长舌鹦,老说瞎话引人注意。骗人的倒霉,难怪你家老倒霉。”
“真有……”
“绿头长舌鹦骗人!骗人倒大霉!”
孩子跟大孩子跑,一群崽子围那“豆苗”了一通乱哄,丢下眼泪花哨的“豆苗”跑了。
“豆苗”委屈极了:“我没骗人,明明在那……”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轻笑,有些低沉的男人音响:“嘘——”
“豆苗”透眼泪望去,看见远方影子一样的海冲他竖一根手指。
“别哭啦,你说了真话,别人不信,那是他们自己蒙昧不堪,你又为何要为别人的的愚钝哭泣呢?”
海说话了!
“豆苗”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瞪圆了。
“我只在特别的人面前现身,”海回荡在他耳边的音像黄昏最温柔的风,“我今门只带了一件礼物,只给最的孩子,你刚才和醒龙许了什愿?”
“豆苗”嗫嚅道:“海救救我阿爹吗?”
海一歪头:“嗯?”
“我阿爹门采药,被‘爬地鬼’咬伤了脚,脚变黑了,药师伯伯他们说要截了他的腿……”
海“啊”了一:“疼啊。”
他话音里带了一点微妙的颤音,仨字把孩子说哭了。
细伶伶的蜜阿豆苗孤独地站在海边礁
146、风云起(四)
石上,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讲家里的愁云、父亲高烧中一直在呼痛……他太了,惊惧交加下,说话颠三倒四的,海没有一点不耐烦,足足听他发泄了一炷香。
直到夕阳半沉入海面,男孩终于哭累了,睁桃一样的眼睛,吃力地看那几乎化入夕阳里的人影。
海说道:“你回头,比自己可爱的脚丫,往回走五步,看看那块三角的石头
男孩惊讶地一回头,果然在五步之外看见一块三角的石头,挪开一看,底下藏一瓷瓶,紧紧的封口封不住里面的异香。
海赐了仙药!
男孩惊喜极了,心翼翼地捧瓶,想要感谢海,然而他一回头,醒龙与男人不见了踪影。
像散入半空的醒龙碎沫,梦一样。
平静的南海海底,巨大的醒龙从珊瑚与鱼群中穿,背上站优雅的青年。
他一头浓密的深灰色长发散在水里,水草似的,有一张典型的蜜阿族人面孔,身形分高大,宽肩窄腰,更像修翼人。
他生了双一灰一黄的异色瞳,并不显得怪异,眼角眉梢略微往下垂,温柔中带一点悲伤似的,嘴角然含三分笑意,盯人看的时候,像是照少梦中的多情郎君长的。
忽然,醒龙哆嗦了一下,巨大的脑壳开裂,头顶缓缓伸一根暗红色的藕带,继而开了朵花。
诡异的白莲花无视水压,在深海绽放,原本应该是花芯的地方伸一张人脸,脸上全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