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平被人蛮力推甲板,脚下一踉跄差点跪下,他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女的都怎么回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懂吗,怎么就这么爱走绝路?”
魏诚响的目光落在那闪闪光的灵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青山’吧?”
奚平一呆。
这时,赵振威御剑而下,正落在奚平眼前。这事后吓得膝盖再没能直起来过的懦夫一眼看见奚平,懦弱顿时酵成了暴怒。假如不是顾忌林昭理,奚平感觉他能毫不犹豫地过来把自己捅了。
转生木里,魏诚响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道:“女人的路总是一些,可能一不心就只剩下绝路了,难怪我爷爷以前总让我扮男装。”
她还一直怨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真不懂事啊。
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魏诚响的声音不像个二八年华的女了,听起来微微有些低沉,像菱阳河边又唱了一通宵的疲惫歌伶。
奚平脑子里诸多念头暴风似的『乱』卷,在赵振威目光相接的瞬间,他心里忽然一动,用型冲赵振威无声道:里通国,证据确凿,你完了。
赵振威脑子里“嗡”一声,本来就紧绷的弦断了,理智崩盘。
他一步前,猛一拉奚平身的缚仙索,周围修士猝不及防。
奚平整个人乎让他反折了过来。赵振威裹挟着劲力的手泛起血光,一把卡住奚平的脖子,同时狠狠跺了一脚踩中奚平的膝窝,膝盖应声折了!
同时,魏诚响将自己的手指往刀刃按去——
电光石火间,奚平左右手同时一收,左手拨了“无声弦”,右手骨琴一声尖鸣,紧贴在他手的丝线像快刀刮油一样卡进了他的手指节。魏诚响只觉神魂被一声巨响震了一下,她全身一时麻痹,卡在刀刃的手一分也推不下去了。
同时,琴声也惊动了别人,林昭理一拂袖将赵振威弹了出去,奚平单膝跪在地,脖子多了一道血印。
奚平从搭满了冷汗的眼睫缝隙里看向赵振威,许是太紧张,他一时没顾疼,只是冲赵振威那张无能的暴怒脸笑了一下,成功地将赵振威笑得面无人『色』。
“将……魏诚响,我还没死呢,怎么你就一不心只剩绝路了。”奚平一字一顿道,“按我说的做。”
老九就见圣女拿起刀以后,整个人突然僵住了——不是自愿不动,是全身肌肉一下被力锁死,人不能动。接着,魏诚响颤抖起来,下颌角绷得死紧,她像是在努力挣脱什么,浑身都较着劲。一个人身体有两种力量抵死对抗,一方想放下刀,一方想将她的手往刀刃按,女身本来不太明显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老九看得惊心动魄:“圣女?”
“呛啷”一声,刀掉在地,被魏诚响一脚踩住。
不过片刻光景,她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身的大汗。
魏诚响抬起头来,她整个人眼神都变了,像卸了张面具似的,冲老九一笑:“抱歉,你们太岁啊……这儿在我这说话不太管用。”
吕承意收到消息,陡然一惊——太岁竟已虚弱到不能完全控制一个凡人了!
难怪那贱/人能在太岁眼皮底下联系天机阁,这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真身损毁对太岁的伤害远比他想象得大,这些天杀的蓝衣狗,到底把那个人『逼』成什么样了!
这样一来,他们非但不能杀那贱/人,还要保护好她的身体,否则太岁那虚弱的隐骨未必撑得住再动『荡』一次。
老九低头看着被他捏晕过去的女,也是进退两难——捏他都不敢劲捏,唯恐把那一把就能攥碎的脖子碰断了。灵契肯定没办法了,这玩意必须得人自己签才能印在灵台,那丫头晕过去了,他就算把她的血都放出来涂在契书也不成立。
“一前辈,怎么办?”
“别慌,我想想。”吕承意也是出了一身白『毛』汗,“别惊动昭雪人,一儿你把她弄醒,将灵石粉和丹『药』给她灌进去,有多灌多,『逼』她开灵窍给太岁让位!”
交代完,吕承意暗骂了一声姓赵的废物坏事精,慌忙追着林昭理去了。
奚平松了气——他第二条软肋暂时也安全了。
他终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付眼前这帮人了。
你还想“想想”,奚平目光扫过匆匆赶来的吕承意,心说:没门。
林昭理一看奚平那狼狈样子,就皱起了眉,狠狠地瞪了赵振威一眼。
不过眼下不是跟废物同僚算账的时候,他大步前,往奚平身拍了七八道符咒,什么异状也没检查出来。
林昭理不由得脸『色』微沉,审视着奚平,冷冷地说道:“你是要我搜魂,还是自己说实话?”
奚平一条腿膝盖碎了,他不客气地往拖着他的修士身一靠,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人,有恃无恐地冲林昭理一笑:“我听说半仙被搜魂倒不至变成傻子,可那伤灵台啊。伤了灵台,以后在修行可没法再进半步了……啧,好吓人,我师父就我一个亲传弟子,才刚把他的道心传给我,这是要失传啊——林师兄,你做得了主吗?”
林昭理:“……”
吕承意:“……”
吕承意早准备好了堵他各种自辩,一时没转过来。说好了唱一折“百莫辩”,怎么就临时改戏成“仗势欺人”的?
底层散修的出身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内门弟子都这么跋扈吗?
“哎,别生气,”奚平给飞快愈合的膝盖骨调整了一下姿势,好整以暇地笑道,“您都筑基了,以后在内门肯定‘大有作为’,在同门面前,要注意涵养啊。”
林昭理眼角直蹦,他就算再直,也听得出这话里的威胁,当下冷笑道:“怎么,就以你的所作所为,若是我报仙门,支将军和司命大老还能包庇你不成?”
“我干什么了?”奚平无赖似的,不林昭理控诉,他就直接挑明道,“林师兄是在第一护卫舰感觉到什么了吗?哎呦这残留的灵气好眼熟,在哪遇见过……在什么地方来着?”
林昭理:“……”
对了,他私下假扮邪祟,去南蜀驻地那事也没那么容易说清楚。
奚平又道:“还是说我是偷窃了什么东西?敢问赃物何处?好歹有个人赃并获吧?”
“你……你里通……邪祟,”林昭理差点让他气结巴了,“你破坏灵石押运船的水龙大阵,意图不轨,该当何罪?”
奚平眼皮也不眨:“谁看见了?”
吕承意本能感觉不好,往后退了一步,奚平的目光在他身一扫,眼角流出一点冰冷的笑意:别害怕,不找你,老狐狸。
随后他目光径直落在了赵振威身。
“人证是赵师兄吗?”奚平『舔』了『舔』方才摔倒时嘴里磕出来的血,“对哦……赵师兄时看见的?”
赵振威做贼心虚,在林昭理的注视下腿肚子转筋,只能仓皇地按吕承意教他的说法:“不、不是我看见的,是林师兄自己查出来的……”
奚平死死地盯住他:“那你抖什么?”
林昭理一愣。
奚平一垂眼,目光落在自己的伤腿,意味深地笑道:“我还以为,赵师兄是怕我交代出咱俩是一伙的,要灭我的呢。”
赵振威:“你血喷人!”
林昭理一皱眉,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赵振威身。
是了,那伙家贼在矿一手遮天,难保押运船没有他们的人。这赵振威……确实奇奇怪怪的。
奚平轻笑一声:“搜我的魂,林师兄做不了主,搜这位……驻矿办的‘门’赵管事的魂,您应该可以吧?”
谁还没有软肋了?
不过他的软肋都是心肝,无常一生的软肋么……
===第53章 山陵崩(五)“干它”===
没敢随便处置飞琼峰主的弟子, 吕承意要是早知道,方才不会惊动林昭理,把事情闹成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