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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浇愁(380)

作者:priest

“及至微煜当政时,密宗文失传已久,‘天上白玉宫’于高山人早成虚诞之说,我因那混账(划掉)……天魔剑一事,后来虽已不抱希望,仍习惯琢磨高山族旧物,对密宗文有些心得……”

那时剑炉已毁,微云也入了土,盛灵渊成了无欲无情的真魔,人间再没什么能触动他的东西,只不过就像随身带着天魔剑残片一样,把玩跟炼器有关的高山族遗物,也成了他的习惯——没什么意义,只是闲来打发时间。

“天上白玉宫”的原图没这么大,是微缩版的,绘在一块微煜王玺的玉石底座上,非常精致,是高山人工艺的集大成者,被他拿来当手把件玩了。盛灵渊准备传位太子时,曾巡游四方,在东海一带赶上风灾,用了鲛人语开道,谁知鲛人语一出口,传说中不能念诵的高山密宗文就“流动”了起来。

他无意中发现,高山人失传的密宗文居然和鲛人语有关。

盛灵渊在路上闲来无事,试了几条他知道的鲛人语,发现不同的鲛人语会触动不同的密宗文字,就好像那些密宗文是鲛人语的书面形式一样。

鲛人是高山人炼器的重要材料,也是因此被灭族的,要是泉下有知,大概能跟高山人纠缠撕咬到十八层地狱,可高山人的古密宗文居然鲛人族出自同源。

这事情仔细推敲起来很有趣——因为鲛人族是聚居在深海里的,而高山人虽然住在海边,但天生不擅水,族人基本都是旱鸭子,也不以渔业为生。以前出去猎杀鲛人,都得靠复杂的工具。高山人是出了名的贪财怕死,有一点危险的事就躲得远远的,等闲不会离开自己的聚居区,更别说主动到深海去探险了。鲛人不能离水,根本很少到海中浅水域来,这两族本来风马牛不相及。

那么……最早的高山人,为什么会想到用鲛人大量炼器?为什么有用鲛人油点灯的习惯?

当时清平司的一个博物官提出个猜测,认为高山人“天上白玉宫”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这一支类人族很可能来自深海之上悬浮的“仙城”,像蜃气楼一样。

盛灵渊闲来无事,把他收集过的密宗文和鲛人语对照,试着根据密宗文的反应破译过地图上的一些关键词。其中有不少“炼器祭神,赎罪”之类的话,这倒不稀奇,高山人一直把炼器这种近乎邪术的东西当做立族之本,民谚民谣里也常常把“有灵之器”比作“钥匙”和“路”,好像他们杀生锁灵倒成了一种自我修行。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密宗文写的“戒律”,奇怪的是,戒律中有一条好像是“不可伤害鲛人”。

众所周知,炼器的关键就是鲛血中的“鸩”,要得到鸩,不光得杀鲛人,还得虐杀。

又要炼器又不能伤害鲛人,这要怎么搞?

鲛人灭族,鲛人语失传许久,博学如丹离,也只会一些能在海上当咒语用的,很可能有误读误译,所以盛灵渊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他当时做好了埋骨赤渊的准备,心如死水,打发时间而已,也没深究,毕竟鲛人也好,高山人也好,都成了淹没在时光里的旧迹,最后一个炼器大师自尽,剑炉也封印多年,什么“天上”“地下”的白玉宫,更是没有意义了。

现在想起来,假如他的解读没问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后世高山人用鲛人血杀生炼器的野蛮手段并不是正统的炼器法。

真正的炼器法很可能根本没有那么残忍。

这也解释了高山文化中许多诡异不合理之处,比如器灵基本都是凶器,把虐杀鲛人、禁锢生灵炼制凶器当自我修行,未免有点太不要脸了;再比如“天耳”——炼器大师——往往必须是性情温和、心境平和,为什么炼器这么伤天害理的工种有这种要求?

而且假如高山人自古把鲛人当成杀来取材料的牲畜,他们神圣的古密宗文为什么又会和鲛人语呼应?至少人族是不会费心去解读猪马牛羊在“说”些什么的。

“微云在世,曾与我说,他在炼器一道上走得越远,越觉得炼器不该如此,总有一天,他想摸索出真正的炼器法,可惜。”

“假如世间真有‘天上白玉宫’……”

盛灵渊注视下,鸡尾酒变的“笔”只剩下短短一截,笔尖微微一顿。

“赤渊已重燃,诸多上古遗迹将现,海上仙城或许也有重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