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用不知道是挑拨还是怜悯的语气说——
“再说了,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听说她男人恢复了工作要走了,她却因为结婚了,户口落在乡下,就得一个人呆在乡下了。”
唐珍珍和黄学红一听,是哦,这时候不去讽刺宁媛出口恶气,以后哪还有机会!
宁媛看着她们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还提着行李,挑了下眉:“怎么要回城了?”
黄学红胖黑的脸上浮现出得意:“哼,那是,我们都是先进分子,和你这种自甘堕落的女人不一样。”
唐珍珍假惺惺地笑了笑:“宁媛,听说荣昭南那个改造分子都恢复了工作,你却因为和他结婚落户农村了,你说他回去以后,不要你了,可怎么办?”
她可开心坏了,宁媛这蠢货自作自受。
宁媛没什么表情地道:“关你们什么事?多管闲事,多吃屁。”
黄学红恼火地指着她鼻子:“宁媛,你怎么现在变得像村妇一样粗鄙,难怪连王建华都嫌你,连夜走了。”
宁媛挑眉:“王建华就这么走了?”
看样子王建华和那两个男知青连夜大概率是回城看病了,但是没敢给唐珍珍她们说实话。
唐珍珍痛快地笑:“是啊,他前两天和两个男知青连夜回城了,想当初他多喜欢你!”
宁媛闻言,嘲讽地道:“王建华这份喜欢给你,你要不要啊?”
黄学红想要骂什么,覃晓霞却按住了黄学红的手。
她笑吟吟,意有所指地打听:“宁媛,你男人恢复了什么工作啊,真不带你走?”
她们只知道姓荣的恢复了工作,可具体他干嘛的,谁也不知道。
唐珍珍也竖起耳朵,她可不希望那个村医有什么好工作,叫宁媛得意!
宁媛冷淡地道:“我都说了——少管闲事,多吃屁!”
说完,她牵着小白转身就走。
黄学红气得想追上去,可宁媛牵着的小白突然回头,朝她们几个呲牙咧嘴地露出獠牙。
吓了三个女知青一大跳,黄学红更是啪叽一下又摔了,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唐珍珍恼火地骂:“宁媛,你就一辈子呆在乡下吧!”
宁媛懒得理会几个女人在背后骂骂咧咧。
如果按照上辈子她进厂工作的轨迹、这几女人以后还会跟她有交集,遇到她们就没好事。
这辈子,她要参加高考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避开这几个讨厌的家伙。
宁媛想着心事儿,走进了唐老家的院子。
她光顾着低头琢磨事,忽然不小心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一个踉跄就向后摔。
男人一把扶住她的细腰,淡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走路不长眼?”
宁媛眼角跳了跳:“……”
这家伙的嘴,合该叫人打上几下才好。
而且他扶着她的腰不撒手干嘛!
===第66章 做人那么闷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宁媛没好气地瞪他:“放手,别搂着我!”
这人的嘴真是臭!
荣昭南松开手,嗤笑:“你以为我想扶你,夏阿婆瞧着呢,你不想让他们担心吧?”
说完,他拿着菜篮子去洗菜去了。
宁媛这才看见夏阿婆果然提着一只麻鸭站在房门口不知道跟唐老爷子说什么。
见她到了,夏阿婆提着鸭子就哧溜一下过来:“臭丫头你来了,刚好,你洗菜去,叫南小子帮我杀鸭子!”
宁媛看着那鸭子,有些纳闷:“哪来的鸭子啊?您不是只养了两只鸡。”
夏阿婆理直气壮:“昨天半夜,老娘去王三姨家摸的,谁让那不要脸的欺负你!我把她的鸭子煲汤给你出气!”
宁媛一个踉跄:“咳咳咳……”
您老偷鸡摸狗,能不要用她的名义吗?明明就是你想吃老鸭汤!
她有些无奈:“我不是把那只雍正瓷碗的一百五十块都给您了吗,真想要吃鸭子就跟村里人去买呗。”
现在已经管得没那么严了,就算以前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也是能私下偷偷跟人买个鸡鸭的。
夏阿婆没好气地翻白眼:“那帮人不肯卖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宁媛一愣:“……”
也对,夏阿婆的身份敏感特殊,和她们这些知青不一样的,村里人多少忌讳。
夏阿婆不以为意地嘿嘿笑:“听说你拿鞋底大嘴巴子抽王三姨那个贱兮兮的长舌妇了?”
宁媛点头,老太太骄傲地竖起大拇指:“很好,非常好,很有我的风范!得了我的真传!也不枉费教你一场!”
宁媛:“呃……是吗?”
您老应该不是教我拿鞋底抽人,是在教我鉴宝看古董吧?
“必须是我的功劳!”夏阿婆吸了吸鼻涕。
她边转头扯着嗓子冲荣昭南喊:“好了,我要杀王三姨的鸭子去了——南小子、南小子,去看看滚水烧好了没,烧好了端来!”
荣昭南走过来,按照夏阿婆之前的吩咐,把菜篮子直接塞宁媛怀里,去端烧好的滚水。
湿乎乎的水甩宁媛一脸,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公报私仇?
她只能先把小白拴在院子门上,然后抱着菜去洗。
夏阿婆蹲在地上,利索地把手里的麻鸭脖子反夹起来,一菜刀抹了鸭脖子放血进碗:“嘿,今晚吃鸭血粉丝!”
荣昭南从屋子里端着一大锅滚水来,放在地上:“水开了,小心。”
夏阿婆把放干净血,抽搐着的麻鸭丢进滚水锅里,交代:“你和小媛负责收拾干净和拔毛,我去帮老头子弄鱼!”
夏阿婆进屋去了,院子里又只剩下宁媛和荣昭南两个人。
宁媛把洗干净的菜放在簸箕里,转头瞧着荣昭南在那给鸭子开膛破肚,迟疑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拔毛。
这两三天,她和荣昭南都在冷战,在牛棚小屋里就不怎么说话。
荣昭南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边利落地收拾鸭子,一边道:“不用你帮忙。”
宁媛瞧着他那疏冷的样子,咬了牙:“稀罕帮你呢,我炒菜去!”
说着,她一甩辫子转身就出了院子,往牛棚小屋去了。
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小得跟针尖一样!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飘开老鸭汤的香味。
新打的竹桌上摆了紫苏煎鲈鱼、辣笋炒田螺、爆炒黄鳝丝、鸭血粉丝、芋头焖腊肉、韭菜炒河虾。
喷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大年三十,一向吝啬的夏阿婆也多点了几根蜡烛,还多了两个煤盆出来取暖烤火,顺便烤地瓜。
屋外呼呼的北风刮得冻骨头,屋内却饭菜喷香,温馨黄色的烛光落了一屋子。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吃饭。
唐老珍惜地摸着宁媛给他置办的土布新棉衣,老眼有些泛红:“多少年没吃上这样的饭菜,穿上这样的好衣服了,丫头谢谢你。”
宁媛弯了大大的眼,笑着道:“唐爷爷,放心,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荣昭南无语:“……”
老爷子这是忘了这几年他给他们又送菜又砍柴火,怎么能被宁媛几个菜就忽悠得偏心成这样?
小特务的糖衣炮弹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时,一只鸭腿忽然落在他碗里。
荣昭南看向坐在身边的夏阿婆。
老太太捧着碗在啃鱼尾巴,一脸心疼:“看啥,老头子疼丫头,老婆子偏重男轻女,就疼你这好大儿,你快吃!”
荣昭南瞧瞧那个鸭腿上的几个稀疏的牙印,陷入了沉思。
原来重男轻女是把啃不动老鸭腿——塞给他。
下一刻,又一只老鸭腿放进他碗里。
宁媛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弯弯大眼睛:“呐,这还有个好东西,按照三从四德,好东西都要留给丈夫的。”
他瞧这只鸭腿上也有几个咬过,摆明咬不动的细牙印。
荣昭南眯了眯瑞凤眼,呵呵……这短腿长毛兔的挑衅有点意思。
他从善如流地拿筷子夹起宁媛硬塞过来的鸭腿,有她牙印的地方送到薄唇边,慢条斯理地咬了下去:“嗯,味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