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中又带着人给陆建立两口子赔罪:“三弟,三弟妹,做哥哥、嫂嫂的不是了。”
陆建立觉着他就是错了,端端正正地受了他们的礼,一本正经地道:“二哥,我早就有句话想同你说,你的品行实在是有问题,会把孩子们带坏的。”
陆逖中喉头腥甜,拼命忍住了,胡乱道:“我们去给大嫂赔礼。”
陆建新道:“不忙,管账的是谁?先把账务清了又再说。范褒这事儿……”
陆建中恨恨地看着范褒:“这么多人指证他,总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家财总不是天上飞下来的。”
陆建新道:“范褒的家财经查证,是老太爷早前给了他儿子一条生财的路子,倒不是他贪污来的。”
范褒走上前来,在陆老太太面前磕了三个头,道:“范褒请辞,请老太太许我赎身。”
陆老太太看到范褒这个关键人证心里也堵得慌,胡乱挥了挥手,陆建新替她回答:“许了。”
林谨容快步往外走,前去探望林玉珍到底摔到了哪里。前世时林玉珍没摔这一跤,所以她并不知道林玉珍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方嬷嬷陪在一旁快步跟着,小声解释:“走路就喊疼,这会儿是用软轿先抬回去了。
林谨容就知道,林玉珍摔得其实并不厉害,只是不愿意忍了那口气,借机报复宋氏而已。待到了林玉珍的院子里,大夫还没来,林玉珍躺在榻上,半点精神都没有,只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自从陆建新逼得她认了荷姨娘后,她经常就是这样的一副神情。
林谨容叹了口气,走到林玉珍榻前,低声道:“姑母,您什么地方不舒服?让我看看?”
林玉珍倒是没有试图欺瞒她,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怎么厉害,只是手肘和膝盖青了,腰也扭了一下,有些疼。”卷起裤子给林谨容看,却是左膝盖上青肿了一大块。
林谨容就道:“您快别动了,等大夫来瞧了才知道是不是伤着筋骨了呢。”
林玉珍躺回去,低声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林谨容捡着紧要的和她说了一遍,说到陆建中试图触柱撒泼时,忍不住想,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当年以死明志的人是范褒,如今想要碰柱子的人却是陆建中。只是一个细微处,便改变了许多的人和事,不能不叫人心生感慨。
林玉珍听得呵呵只笑,笑着却又扯动了伤处,疼得吸气:“他活该啊,但是老太太必然会护着他的。老太太的性子最软不过,看谁倒霉就忍不住同情谁。只要他们好好抱着老太太的膝盖哭一场,老太太就心软了。”
方嬷嬷晓得林玉珍这些日子落落寡欢是为了什么,为了宽慰她,忙道:“这次约莫不会了。大老爷才听说您摔着了,立时就朝二太太发作了,骂她不配做陆家的媳妇儿。我们来的时候,二太太正抱着老太太的膝盖哭呢,老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又小声道:“大老爷心里还是挂着太太的。”
林玉珍也不见有多欢喜,淡淡地道:“养只阿猫阿狗也有感情,何况我是他的正妻,那不是打他的脸么?他要不管,也没人怕他了。”
林谨容与方嬷嬷便都沉默下来,晓得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消弭不掉了。
芳竹带了几分喜意,快步进来道:“太太,奶奶,前头要让二老爷把贪了的钱财全都清算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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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的滚去挺尸了。
第415章 委屈
正堂里,肥胖的和尚早就没了平日慈悲悯人的模样,满头满脸的油汗:“修佛塔,一共花了二十万钱,其实只需十万钱,伙食费,焚化的纸钱香烛……”
陆建新饶有兴致地听着,听得津津有味,没有想到老二贪腐也有这么多的手段和花样,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林谨容前期布置得当,有些尾巴还真抓不到。
陆老太太疲惫地起身:“我累了,要怎么办,你们几弟兄自己商量吧,休要来打扰我。”
陆建新一挥手,胖和尚立即停止了陈述。陆建新起身去扶陆老太太:“儿子送您回去。”
陆老太太板着脸,将他的手推开:“不敢烦劳陆大老爷。
陆建新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陆建中从眼角瞟着,由不得微微冷笑,叫你横!吃瘪了吧。今日的事情谁也脱不掉,陆老太太又没有老得糊涂了,虽说自己有错在先,但老大谋算得也够用力的。这是真的宽厚?又傻又笨的人是老三好不好。陆建中终于找回了点平衡。
陆建新苦笑着收回手,委屈地道:“我知道母亲怪儿子了,儿子是没有当好这个兄长,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罢了,”他揉了揉额头,“老三,你送母亲回去吧。”
陆建立早就在一旁候着的,立刻道:“我送母亲回去。”
陆老太太被伤透了心,看几个儿子都不顺眼,淡淡地道:“你们还是先把你们的账算清楚吧,管老婆子的死活做什么?”康氏默然无声地走上前去扶住了她,她瞥了康氏一眼,倒没说什么,“笃、笃、笃”地拄着拐杖去了。
等陆老太太一去,陆建新就全无顾忌了,将手一摆淡淡地道:“继续。”
陆老太太回了荣景居,沙嬷嬷小心翼翼地道:“老太太,大太太那边听说是摔着了腰,要静养十天半月也不能起身,要不要收拾点药材过去看看她?”
陆老太太心情极度糟糕,接过素心递上来的汤药,沉默地饮着,一言不发。
沙嬷嬷不敢再多说,便住了口。康氏看了看,屈膝告退:“祖母快到饭点了,孙媳去厨房看看。”
陆老太太没吱声,沙嬷嬷忙朝康氏摆了摆手,康氏咬着唇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才出门,忍不住就流了满脸的泪。身旁的亲信大丫头忙劝道:“奶奶何故如此伤怀?这事儿和您可没关系。”
“你懂得什么!”康氏擦着眼泪,忍不住的委屈和耻辱。她是倒了什么霉,才做了这样人家的媳妇?想到今日被逼着跟随陆建中等人给大房磕头认错她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事情不是她做下的,她甚至有意识地避开这些事情,但屈辱却是一起受的。
走了一截路迎面遇到吕氏,吕氏的表情平静多了,一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刚才哭过了,便朝她招手:“三弟妹这是要去哪里?”
康氏带了几分厌弃道:“去厨房。”
吕氏微微一笑:“何必做出这样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不是觉着,你明明没做这些事情,却要和我们一起受这个耻辱?我告诉你,我们是一体的,荣辱与共,明白了吧?”
康氏微微侧开头一言不发。
吕氏继续道:“看看,你平日和林氏好,和老太太好,对大太太、三太太也是极尊敬的,那时候谁管你呀?”因见康氏的眼圈又红了,便伸手去拉她:“这就值得哭?我和你说我当初被你二嫂……”
康氏用力一挣,挣开她的手,淡淡地道:“饭点要到了,我得去厨房看着,改个时候再听大嫂教诲。告辞。”轻轻一颔首,硬邦邦地挺着肩背去了。
吕氏怔了片刻,唾骂道:“什么东西!装什么清高娴雅……看你将来怎么哭!”
陆老太太心情不好,荣景居里头一片静默,丫头婆子走路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突然左厢房里发出一声孩子的欢笑,而且笑起来就没完,“格格”地笑声回荡在静寂的荣景居里头,显得格外突出。
毅郎这孩子,早不笑晚不笑,偏这个时候这样笑。沙嬷嬷生怕陆老太太因此生厌,忙赔笑道:“小孩子不知愁。”
“活该!”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老太太终于说了一句话。
“啊?”沙嬷嬷愣了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林玉珍呢,但不拘如何,陆老太太终是不似先前那般一言不发生闷气的吓人了。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对主子们的事情发表言论,于是叹了口气:“老太太累了么?要不要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