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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264)

作者:意千重

林玉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是病急乱投医:“你去试试就是了。

我早知道就不该和她说。这下可好,她连你七妹的婚宴都不肯去了。”人不去,还怎么相看?再不去,以后这种相对不错的亲事又到哪里去找?年复一年的拖下去,难不成还要真的留在家里养一辈子,给人笑话一辈子不成?又或者,听陆建新或陆老太爷的安排?那时候可就根本由不得她们母女了,男人看问题和女人总是不一样,谁知道又会配个什么人?指不定还不如这个。

林谨容只好站起身来:“那我先去试试。

“不急,她刚和我大发了一回脾气,你这会儿去她必不肯见你,见了你也听不进去,你等晚上她心情好些了再去劝她。”林玉珍轻轻啜了一口茶,示意林谨容坐下:“听说了吧,你大嫂又有身孕了。老太爷打算明年秋天给陆经娶亲。”

林谨容就垂了头,把玩着腰间的绯色玉环带一言不发。

林玉珍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是不肯经常回家,我看他待你也不错,你们年轻夫妻……”说到这里,她也说不下去了,耧而道:“原来给你母亲看病的那个水老先生不是挺不错的么?我看你此番回去,还是和你母亲说说,请他来给你看看的好!不然再拖上些日子,等到陆经媳妇进门也有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谨容低声道:“是。”林玉珍见她低眉垂眼的,心想真是难得有她这样乖顺的时候,便又道:“我看老大夫妻俩就是故意挑着这两日说的!我听说你二婶娘在乡下住着,日日吃斋念佛,广结善缘,博了个好名声呢。这下子,有人要在你祖母面前念叨她了。”临近冬至,要祭祖,要互送节物,贺冬,守冬,家里正是最忙的时候,偏巧吕氏这个时候爆出有孕要养胎来,那不正是给宋氏回来制造机会么?

第239章 白头

说实在的,当初陆老太爷肯把宋氏赶去老宅,把家中多数人手换掉,一大半家事交由她和陆云来处理,压得吕氏再没抬过头,这样的惩戒已是出乎林谨容的意料之外。但她也明白,这世上的事情,自来都是此消彼长,宋氏是不可能永远在那里住下去的,总有一日会回来。而吕氏有孕,算是又立一功,二房借此机会谋划宋氏归来正是时机。

林谨容看林玉珍的样子跃跃欲试的,便低声道:“这要看祖父的意思。姑母还是消消火,看看再说吧。”

林玉珍皱了眉头道:“这才去半年呢,不够!怎么也要叫她再待些时候才放她回来。”

林谨容晓得她的脾气,索性不再劝,带了几分慵懒,往熏笼上靠了,道:“那姑母是怎么打算的?”林玉珍道:“你去找你祖父,就说你害怕。”

林谨容垂下眼:“若是祖父问我怕什么呢?”

林玉珍小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就说你害怕就是了。他自然会明白。”

林谨容道:“祖父不会喜欢我们插手这事儿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兴许他们还就等着我们去说这话呢。”林玉珍一下子挑起眉毛来,威胁地看着林谨容,见林谨容不动不语,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林谨容这又是下定决心,死活都不会去办这件事了,于是气极反笑:“这可是为了你好,我都替你把主意拿定了,你却不肯去。随便你,反正人家回来首先要对付的人可不是我。”林谨容懒得和她争,也知她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除了嘴里利索外拿自己毫无办法,便只低着头不说话。

林玉珍无法,多般烦乱生起,忍不住道:“去去去,就没一个省心的,都是些来收债的。”

林谨容也就顺势起身,却见帘子被掀起,陆缄立在门口看过来,与她目光对上,便是温温和和的一笑,随即进来与林玉珍行礼:“母亲安好,儿子回来了。”

林玉珍尚未收去脸上的烦乱,板着脸道:“这次回来打算留几日?”陆缄只在外头听见她骂林谨容,却不知缘由,少不得和和气气地道:“此番回来,总要过了冬至祭了祖才回去的。”又道“先生收到家里送去的冬至礼,十分欢喜,让我替他向母亲道谢。”林玉珍冷着脸道:“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备的礼,要谢也去谢你媳妇儿,是她备的。”

陆缄见她又在挑刺儿,便不再言语,只回头看着林谨容笑。经过这半年多,二人不说如胶似漆,却也和睦。

看什么看,儿子也生不出一个来,光看着有什么用?林玉珍见了这样儿,由不得没好气地道:“阿容你去安排一桌好菜,晚上咱们娘儿几个一起用饭,二郎留下来我有话要讲。”陆缄忙道:“请母亲恕罪,儿子今晚怕是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了。

适才在道上巧巧儿的遇到了知州大人,因着今岁丰收,知州大人十分喜悦,让儿子去他府里小酌。这是特意回家来与长辈禀告的。”

林玉珍先前听说他不在家里吃饭,脸色越发难看,待听到是得了知州青睐,要去知州府吃饭,不由转嗔为喜:“可是为了你弄出的那踏犁、秧马之事?”陆缄含笑道:“正是。”这可是挣脸的好事,二房谁能极得上?林玉珍忙不迭地吩咐林谨容:“还不赶紧去找身好衣裳给二郎换上?”又叮嘱陆缄:“若是人家问你话,你可要尽心回答,别问你三句,你只答一句。”

林谨容看这样子是还有许多话要说,便先行告退,自回房去给陆缄准备见客衣裳。须臾,热汤备下,衣裳鞋袜诸事备齐,陆缄也正好掀帘进来,先把手里拿着的披风递到桂圆手里,目光只在丫头们脸上一转,丫头们就放了手里的活计,悄无声息地行礼退下。

林谨容忙拧了热帕子递过去:“天要黑了,紧着些。”陆缄接了帕子擦了两把,见她还要去忙,便将她的手给捉住,拉她入怀道:“莫急,你我都还年轻。”

林谨容就知林玉珍适才留他,只怕主要说的就是子嗣的事情,便轻轻一笑:“先换衣服罢。”“也不急在这片刻之间。”陆缄拉她在榻上坐下,低声道:“就是为了这个骂你?”

林谨容笑笑:“也不全是。

她要我去找祖父,拦着不让二婶娘回来。我不肯去,她有些生气,还有之前也为了阿云的。亲事……遂把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陆缄听完,道:“你是对的,根本不必去找。祖父绝不会答应让她回来的。”林谨容就笑:“你又知道?”

陆缄笑笑:“1小处我可能没你细致,大处我却是能把握的。”一面说,一面褪了衣裳:“给七妹的贺仪都准备好了罢?你们是否明日就要过去的?”林谨容忙替他整理外袍:“是,明日一早就要过去。晚上的饭也要留在那边吃的。你是要在家里吃,还是要过去?”

“明晚吴襄做东,邀了几个好友去五丈楼相聚,我必须得去。”陆缄的语气十分平淡。

林谨容抬头看着他一笑:“是为什么?要备贺礼么?”陆缄一口回绝:“不用。”为他自己的生日办的宴会当然不用备礼。他小时候是过生日的,每年到这个时候,涂氏总要给他做新衣裳,还要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可自从他成了长房的嗣子,去了江南后,就不再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后来回了平洲,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记得,便会送他一些金玉之物,长寿面也是有的,但那一日,涂氏必然是热泪盈眶的,所以那面吃起来,十分败人胃口。他不想直接和林谨容说,但却希望林谨容知道,并有所表示,他固执地认为,倘若她知道并有所表示,那就说明她心里有他。

林谨容静默片刻,道:“你瞅瞅这身衣服可还满意?”

陆缄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这件袍子是新做的,石青色的素锦,银鼠皮的里子,舒舒展展,暖暖和和,没一处不合身。“是你做的?”他垂眸看着只到他下巴高,专心替他系锦囊的林谨容。她脸上的肌肤细瓷如玉,散发着柔润的光泽,眼神安静专注,红润的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张着,好似一个刚刚成熟的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