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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251)

作者:意千重

吕氏脸色煞白,紧张地抿紧了唇,偷偷看向宋氏,宋氏却还是在那里稳坐钓鱼台,看不出任何担忧紧张的样子来。

涂氏一声骂了起来:“这个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狗奴才!”林玉珍道:“谁撞到的?还不赶紧把人弄进来,当众问清楚了好问罪?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哎呀,她是真激动,孟婆子身后那是谁啊?要说宋氏此番能脱离干系,她真不信!

林谨容没正面回答她是谁撞到的,只道:“只能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孟婆子这是心慌了。,…含笑看了宋氏,亲切地道:“二婶娘,您被她蒙蔽了,她可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她监守自盗,以旧换新,每次重新锻造金银器的时候,总不忘多报损耗,中饱私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欺压下头的人,库房里的大伙儿都和我说,不堪压迫啊。我手里证据确凿,迟早是要动她的,所以她慌了,才跑去求的您。”宋氏尖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侄儿媳妇真能干,短短几天功夫,就把这里里外外都摸透了,还抓住了一个恶奴。我这么多年,真是瞎了眼。

林谨容好心地安慰她:“二婶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儿怪得您?

都是刁奴太刁钻。”

第227章 断臂

午后,肆虐的阳光把院子里的青石地板晒得滚烫,一滴水滴下,

很快就会蒸,了无痕迹。

陆家的女眷们以陆老太太为,端坐在廊下,准备开审这桩离奇的放鼠案。

院子正中跪着一排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不远处的地方,还摆放着一只盖着黑布,系着一缕淡绿丝线的铁笼子并一套小女孩穿的粉红袄子,淡绿裙子。

跪在正中的是早上还在耀武扬威地指使库房众人干活的孟婆子。绑她的人丝毫没有留情,喷过水的麻绳深深勒进她的肥肉里,把她身上的肉勒得一道一道的,又疼又麻,膝盖更是不堪重负,太阳又辣,晒得她全身冒油冒汗,这一切都让她苦不堪言。虽是奴仆,她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她费力地睁大眼睛,努力看向端坐上的宋氏。但她只在宋氏脸上看到庄严和冷漠,凭着对宋氏多年的了解,她的心凉了,她索性垂了眼,只看着面前那一小块泛着白光的青石板,一瞬间就转了好几个念头,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样。林玉珍、林谨容等人显然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能指望的只有宋氏,那么何必把人给得罪光了呢?该承担的就要承担下来,这会儿苦,但总还有后路。

宋氏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孟婆子。对于一个把差事办砸了的蠢货手下,她心里不会有任何的同情,更多的是愤怒和厌憎。但她不希望孟婆子多嘴扯出些有的没的。当看到孟婆子安安静静垂了头后,她的心定了。

她瞟向隐含〖兴〗奋的林玉珍、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涂氏,假装淡定的林谨容,面无表情的陆老太太,最后把目光落在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微微垂头,腰却挺得笔直的范褒身上,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人证物证齐全,过程基本清楚,都不需要当事人怎么辩白这案子没什么好审的,陆家的女眷们甚至都没有亲自开口,就由范褒代替老太太开审,反正人是他带人去抓来的,证据也是他去搜出来的。

过程全无悬念,甚至和林谨容猜的差不多。孟婆子宣称,因为早就听说二奶奶狠厉刻薄,好弄权术,一直就担心自己会被换下去并赶走。之后林谨容鼓动联合库房里的其他人揭她,又在酒席上作她她晓得事情不妙,去求宋氏,反被宋氏呵斥,于是心生不满,想在涂氏和林谨容之间制造矛盾,报复林谨容云云。钥匙是她从前趁芳竹不注意,趁空偷了配的,她的小儿子年幼无知,只当好玩,都是她拖累的全是她一个人的错,她愿意一己承担。

这话破绽出,分明是为二房开脱,这是林玉珍最不能忍受的结果,便厉声呵斥道:“给我掌嘴!谁不知道二奶奶未出阁前就是有名的良善贤能,你这恶奴竟敢污蔑她,找死!”这打孟婆子,就犹如当众搞宋氏的耳光,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呢。

方嬷嬷想依言执行却又怕得罪陆老太太,见陆老太太垂着眼不语,似是默许,便大着胆子上前揪住了孟婆子的头,左右开弓打了几十下手都打疼了,打麻了,孟婆子一口的牙齿松动,脸肿了,血水流得淌到地上。她的小儿子吓得小便失禁哭个不休,男人另两个儿子、媳妇在一旁拼命磕头求饶,一家子泪涟涟的凄惨无比,陆老太太方转了转手里的念珠,威严地道:“够了。”方嬷嬷这才退了回去。林玉珍一招成功,尾巴翘上了天,指定了孟婆子:“我来问你,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你就不怕事泄之后一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吗?谁给你的胆子?!这二奶奶才接管库房多久呢,你就认定她刻薄狠厉?谁告诉你的?谁和你说她要赶你走的?快说!不然把你全家送官追究!”

这话的诱导意味很浓,只要孟婆子一回答,就会有许多人被牵扯进来。孟婆子明显不打算配合她,也不打算背叛宋氏,带了几分嘲讽一笑:“没有谁告诉奴婢,奴婢自己知道。太太若是不信,一问就知道了,小的般讨好二奶奶,二奶奶可从没给过好脸色。”

林玉珍勃然大怒:“还不老实,再打!”宋氏冷声道:“总是这样打,打出人命对咱家的声名有大碍,屈打成招,少不得胡乱攀咬,那时又当如何?不如直接送官,婆婆您说呢?”给人为奴为仆,最讲究的就是身家清白,出了这事儿,这家子算是彻底废了。就连跟在陆建中和陆绍身边的那两个,也是从此再不能用了的。且孟婆子倒了,还有一大群人不可避免的要跟着倒霉,二房此番明显断了一只臂膀,这都是在陆家二老的默嗷许和帮助下达成的,她再能忍,语气里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火气。

陆老太太有些烦躁地触了触额头,陆云忙扯了扯林玉珍,示意她见好就收。林玉珍犹自不肯善罢甘休,转头问涂氏:“三弟妹,这人在之前就成日往你那里跑,同谀奉承,挑拨离间,你不防她是这么个起心不良的恶毒东西?你可有什么要问她的?要出气的?”

涂氏最恨的乃是之前那事儿,此刻被她当众揭了疮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正懊恼无比,当然不耐烦回答她的话,淡淡地道:“婆婆自有公断。”

林玉珍讨了个没趣,又要问林谨容。陆老太太了话:“既然真相大白,就不必再闹了。把人带下去,把她这些年做的好事一一查证清楚,把该追回的财物追回来,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卖的卖,该送官的送官。”范褒上前行礼应是,将一干人等全都押了下去。

林玉珍旺盛的精力还没来得及泄完,事情就这样结了,她当然不依,正要找点其他话来刺激宋氏婆媳,陆老太太已然疲惫地道:“好了,累了这大半日,耳朵嗡嗡嗡的响,都散了。”又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传出去没谁有面子,都闭紧嘴。”

于是众人都称了是,恭送她老人家回房休息。

剩了一众心里窝着邪火,都不甘心的人,谁也不想先走。林玉珍最先道:“阿容,多亏你运气好,不然被这狗东西给害了,还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道这贱人的心是怎么长的,这样的歪,这样的黑。我说二弟妹你之前那么多年,就没看出她是这种可怕的人吗?”

宋氏冷冷地道:“大嫂说笑,不是人人都有阿容那么能干聪明的,几天的功夫就明察秋毫,揪出了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我不才,之前管了库房那么多年,竟就半点没察觉这些事情,一直当她是个好人,她也没害过我和谁,我也就没机会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话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孟婆子在她手下的时候是好人,到了林谨容手下才十多天就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坯。怪谁啊?被逼的。林谨容果然太刻薄,太凶悍,短短的时间里就把人给生生逼成了这个样子。

林谨容淡淡地道:“二婶娘说错了,其实我既不聪明也不能干,不然在您手下好好儿的人,怎会突然到了我这里就变了性情?说明侄媳是远不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