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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194)

作者:意千重

待到房里只剩了夫妻二人,陆缄道:“现在你好些了么?”

林谨容正色道:“好多了。吃了药,养个一两天就好了。”

陆缄默了片刻,吩咐豆儿:“取热水来盥洗罢。”

林谨容便同他:“我病着,夜里难免折腾,你要不要去隔壁睡?我已让人给你铺了床铺,炭也是烧好的。”

陆缄头也不抬:“不必。”

林谨容也不多话,安安静静地洗漱,安安静静地躺下。陆缄洗毕,上得床来,靠在床头沉默了半晌,方将灯给灭了。

一夜北风急。

第二日天气干冷,下起了零星的雪huā,林谨容窝在屋里养病,陆缄照旧早起读书,晚上归家。涂氏和林玉珍都没来烦人。

第三日早上就变成了鹅毛大雪,林谨容无需去林玉珍那里应卯,正是休闲好时光,便寻了一卷闲书,窝在熏笼旁看书。才刚看了两行字,桂圆就进来道:“奶奶,长寿说,二爷早上穿的鞋子不对,脚冷,要换皮靴呢。”

林谨容便道:“去寻了送过去。”

桂圆低声问过荔枝,寻了皮靴送出去。

没过多少时候,又进来道:“二爷早上出门,衣衫单薄,问奶奶寻那件天青色银鼠出锋的锦袍。”

不待林谨容开口,荔枝便快步进去寻,遍寻不着,只好问林谨容:“奶奶可曾见着?”

林谨容轻轻叹了口气,她哪里又见过他有什么天青色银鼠出锋的锦袍?少不得起身领了荔枝等人开了箱笼,仔细找了一回,照旧是找不到,只好抱了件石青色的袍子出来,命长寿进来:“不曾见过二爷那件衣服,拿这件去也是一样的。还有什么,一并说了拿过去,省得冻坏了二爷。”

长寿垂着眼道:“奶奶,二爷今日脾气怪着的,他要那件衣服,1j、

的拿这件去,他定然不饶小的。”

林谨容沉默片刻,道:“那我送过去罢。”

第175章 佛脚

当披了绯红色绣金披风、发髻高绾的林谨容径着丫鬟,提着食盒,抱着衣服匆匆朝听雪阁走去时,引起了路过的仆妇丫鬟们的注意。

这位新奶奶,一直颇具争议。且不说未进门之前的种种是非,就说进门之后的事情。才进门几天呢,就惹了很多事出来,先是一句话就动了三房的宝贝疙瘩六少爷,惹得三太太那样温吞性子的人又哭又骂,还打上她的门去,接着又和自来性情严苛,说一不二的大太太生气闹别扭,然后又生病,请大夫,惊动老太太派人去瞧。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还要再病几天才会好的时候,她却顶着风雪出来了。

被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着,荔枝颇有些不自在,林谨容倒是目不斜视,走得稳稳当当,并不多看谁一眼,有人上前行礼问安,也不过是淡淡一笑,不倨傲,却也绝对不好亲近。

听雪阁,为了方便观景,四面八方都是隔扇窗,任从哪个方向推窗望去,都是美景。一楼通常是用来待客的,二楼才是陆缄读书所在。

林谨容一行人进了听雪阁,长寿就从荔枝和樱桃手里接了东西,道:“二位姐姐就在楼下火炉边候着罢,二爷读书时不喜欢屋子里的人太多。”荔枝见林谨容没表示不同意见,便依言领了樱桃在楼下坐了静候不提。

长寿领了林谨容上得楼去,只将东西轻轻放在一旁,便垂着两只手,轻轻下了楼。

陆缄坐在窗前低头写字,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地道:“衣服拿来了么?”林谨容抱了衣服走过去:“拿来了,但不见你要的那伴,只有这个,你看可勉强用得?”

陆缄停了笔,回头看着她:“怎么是你来?”

林谨容非常诚实地道:“找不到你要的衣服,长寿不敢来见你。”陆缄默了片刻,道:“你好了么?”

“好了。”适可而止,就算是他不使长寿来唤,她中午时候也要出门晃一圈的。林谨容将衣服打开,放在熏笼上烘着:“二爷是要将它穿上,还是要把外袍褪了换上?”

陆缄默不作声地解开腰带脱去外衣,林谨容上前去接了他脱下来的外袍、腰带等物,又递上那件石青色的锦袍。他却站着不动,并不去接。

长寿说得没错,陆缄今日的确是有些不好相与。林谨容便替他穿上了,低头系好腰带,又系玉佩和锦囊:“这屋里有些冷,让人再加一个炭盆罢?”

“我不冷。屋里太暖,不容易集中精神。”陆缄垂眸看着林谨容,她的神色很专注,葱白的手指灵巧地在他腰间飞舞,把玉佩和锦囊系得稳稳妥妥。他的手指动了动,想摸摸她的脸颊,犹豫再三,终是没有放上去。

既不冷,那为何总要添衣换鞋?林谨容劝道:“太暖和是不行,

但太冷了亦会生病。给你带了热汤过来,先饮一点,省得受了凉。”

言罢取了汤递过去:“还热着的。”陆缄接了碗捧在手里,不经意地道:“你还看书吗?那边书架子上有几本游记。”

林谨容低头收拾书桌:“今日先不看了。我打算先去母亲那里,再去看看老太太,也省得她们挂心。三婶娘好些了么?”

陆缄将汤一饮而尽:“好多了。”

林谨容接过碗放入食盒中:“问你要几枝红梅拿去送人,舍得么?”一碗热汤下去,陆缄觉着身上是要暖和了许多:“你要送谁?”林谨容低头一笑:“挨个儿走一圈,算是他们来探我病的谢礼。”她准备将陆家从老到小,挨着走上一圈。这中间的重点,是她从前从没有主动去接触过的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万千妖魔,总有一尊佛镇得住。

陆缄扫视了一下被林谨容三两下就收拾得干净整齐的书桌,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挑。”林谨容忙道:“你不看书了?”

“正好累了。”陆缄不看她,垂着眼往下走。

林谨容下了楼,吩咐长寿:“再添一个火盆,放在角落里,楼上太冷了。”长寿偷觑着陆缄,见陆缄没表示反对,脸色明显比先前让他去取东西时好太多,便笑着一溜烟地去处置不提。

二人在梅林里转了一圈,见了那好看好插瓶的红梅,便命看林子的婆子砍下放入提篮之中。林谨容指了一枝极大极美的红梅:“这个如何?”陆缄道:“只有祖父那里才有这么大的瓶子。”

林谨容笑道:“就是准备送到聚贤阁去的。”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漏了。,忙道:“你是否有空同我一道去?”陆缄的唇角往上勾了勾:“可以……有他陪着去聚贤阁,想来不会是说那什么陆家媳妇难为之类的话了。她若是能得到陆老太爷相护,他去了诸先生那里也放心得多。

陆老太爷正检查陆纶的功课,看到不高兴处就叫陆纶伸手出来打一戒尺,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就没点长进?”

陆纶涨红了脸道:“我尽力了。”

陆缮含着一管笔,眼巴巴地看着他二人,每每看到戒尺落在陆纶手上,总是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有心想替陆纶求情,却总也不敢开口。

陆老太爷打得鼻了,陆纶还是鼻么一幅样子,也不反省,也不叫疼,更不表示说以后会更努力,只一口咬定说他尽力了。无奈至极,只好道:“皮糙肉厚,你以为我就拿你没法子了?”

陆纶小心翼翼地道:“哪里,祖父英明神武,法子当然是很多的。”眼看着陆老太爷的戒尺又高高举了起来,吓得闭了闭眼,却是又把手往陆老太爷面前递了递:“祖父您要是打着高兴,就打罢。”陆老太爷就打不下去了,狠狠地将戒尺砸在桌上,扔出一本书,冷哼道:“三天之内,把这书抄十遍。”

陆纶的黑脸便黑了几分,正想反驳撤赖,就听外头有人道:“老太爷,二爷和二奶奶过来给您请安。”

陆纶一下子来了精神,撸了撸袖子,张口要笑,被陆老太爷一个眼风扫过来,顿时蔫了,懒洋洋地拿了书坐回去,认命地道:“我抄书,抄书,抄书。”

陆老太爷见陆纶老实了,便又看向陆缮,陆缮匆忙将笔取下来,也不论倒正,就将笔头胡乱在纸上画了几笔。一对活宝,陆老太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背手往外行去。到了厅外,并不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