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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159)

作者:意千重

陶氏见了他二人,从心底乐出来,慌不迭地嘘寒问暖,又谢陆缄:,“多谢你啦,日后还要你帮着多照看一下你小七弟。”

陆缄就喜欢陶氏这样喜怒形于色的简单性子,由来就被她欢快的情绪所感染,不由也笑道:,“舅母客气,照看七弟本就是我该做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真是说到陶氏心里去了,由不得的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做了你爱吃的油酥桃huā鱼,我特意吩咐铁槐家的给你另留了许多,等会儿记得让长寿去厨房拿,带去书院里吃。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晚上不要熬夜。来日方长,读书固然重要,但自个儿的身子也重要。”

陆缄眼里闪过一丝暖色,起身行礼道谢,陶氏忙止住他,笑道:,“舅母照顾外甥也是应该的。”二人相视一笑,多了几分默契。陶氏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低声道:,“你四妹妹她近来脾气有些古怪,这今年龄的姑娘们都有些怪怪的,也爱害羞,若是她无礼,你也别和她计较,和我说,我会教训她。”

陆缄沉默片刻,粲然一笑:,“她很好。”

林慎之就站起脚,贴在陶氏耳边轻声说道:……刚才四姐姐和陆二哥打招呼了,还让我不要闹陆二哥。”虽然只是点了点头,但她好歹也是收了那huā的不是?

,“鬼机灵。”陶氏爱怜地捏捏他的小脸,回头和龚妈妈交换了个眼色。日子久了,总会好起来的。

夕阳西下,远山含霞,陆缄和周迈立在路旁,目送林家众人离开。

最后一张马车驶出视线后,二人方上了马背,沿着清凉河朝着诸先生家缓缓行去。

傍晚的微风温热中带了点河水的清新气息,白的梨huā、粉红的huā瓣打着卷儿随着清澈的河水流向远方,一群半大孩子站在水浅处结网捕鱼,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夕阳把他们的笑脸和头发照得一片金红。

周迈欢快地道:“这么热闹。这就是捕桃huā鱼吧?”

陆缄不由想起那一年的春天,蹲在清凉山深处河里石头上,笑得肆意张扬的林谨容,又想起今日林谨容那生疏冷淡的样子,由来一阵轻愁浮上心头。

忽见几个妇人抬着木盆衣服走过来,边走边道:,“听说了么,清凉寺新来的那个何姓女子,如今撞大运了,林家三太太愿意为她出三十贯的妆奁钱。”

“王家嫂子,你家小子反正也没说亲,何不娶了回家?一准儿说了就成。说不定连聘财都不要。”

周迈听得清楚,待那几个妇人过去,便笑道:,“林三太太挺爱做善事的。不怪会养出四妹妹那样娴静的性子。”

娴静?陆缄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她真娴静也好,假娴静也好,

总之,她品性不坏就走了,是怎样就怎样吧。

到得诸先生家里,陆缄吩咐长寿:“把这油酥桃huā鱼送去厨房,就说是三太太为答谢先生,特意吩咐铁妈妈酥给先生下酒的。不成敬意,就是一点心意而已。”

长寿应了,1卜跑着送去。不多时回来道:,“正好遇到先生,先生让少爷过去一趟。”

陆缄忙整了整衣饰,沿着瓦片铺成的小径,疾步绕过一林杏huā,行至一座茅草屋前,轻轻叩了叩门:,“先生。”“进来。”年过半百的诸先生穿了件家常的半旧袍子,坐在灯下,正拿了刻刀眯着眼雕手里的印章。

见陆缄进去,随意指了指他面前泛黄的竹椅:,“坐罢。”

陆缄谨慎地坐了半个屁股,身子微微前倾,预备随时聆听他的教诲。

诸先生停了手,抬头看着自己这今生性谨慎,却又十分刻苦努力的学生,亲切地一笑:“林家的小七郎,不但是你的表弟,还是你将来的妻弟吧?看你待他挺上心的。我本来嫌他年纪小,想要他家过两年再送来,但为着你的缘故,特意开了这个先例。”

这门亲事大家都知道,可诸先生却是第一次提起来。结合自己白天的行为,陆缄的脸陡然红了,站起来道:,“学生”

诸先生朝他摆了摆手:,“坐,不要拘束。这门亲事不错。林家三太太和四姑娘在这一带自来都有贤名,我刚才又听底下人讲,林三太太又帮了清凉寺那姓何的女子,这才是行善积德之家。不错。”

陆缄听他连说了两个不错,渐渐放松下来:,“学生一定会督促慎之好好念书,必不辜负先生的一片苦心。”“读书这种事情,我自来秉承一个观点。能读的不见得是会读的,会读的不见得就是有福的。不能强求。教这些孩子们念书识字,本来也只是希望他们能知荣辱,学会做人而已。”诸先生一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科举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明年就去应考么?”

陆缄听他这话,似是话里有话,思索片刻,起身作揖道:,“不知先生的意思是?”

诸先生道:“我建议你下次再去应试。当然,不是说你此番前去就一定不能中,但我觉着不是十拿九稳,很有可能是中了,但是差强人意。若你多下几年功夫,必然能进二甲。你还年轻,人生刚开头,

多磨一下性子对你只有好处。你自己想想吧,也和你祖父商量一下,

想好了来和我说。如若不去,以后就不用跟着周迈一起写文章了,我另外寻书给你看。”

陆缄深揖一礼,轻轻退了出去。回到〖房〗中,想起自己和吴襄的赌约,不由蹙起了眉头。他自知天赋不如吴襄,靠的是刻苦努力,此番考试,吴襄必然会去,是勉强应战,还是缓上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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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预备

午后,风吹过院落,老榆树发出一阵悦耳的沙沙声,惊醒了坐在窗下沉思的林谨容。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huā梨木架子上托着一个青翠的胆瓶,胆瓶里养着的正是那一枝从乡下带回来的带刺的黄色野huā。

已经过了五天,它仍然以最饱满的姿态,绚烂地开放。下端开败的huā朵才被荔枝精心修剪干净,梢头的huā骨朵又迫不及待的绽放,绿莹莹的叶子越发璀璨莹润,衬得半室春光。林谨容就算是再觉得它扎眼睛,也不得不承认,这huā儿真的很好看,还比那些桃huā、梅huā更耐事儿。

荔枝和桂嬷嬷安静地坐在帘下做着林谨容的嫁妆,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两眼。见她看着那枝huā发怔,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埋头干活儿。别家的姑娘绣嫁妆绣得不亦乐乎,就是林五,现在也收了性子,整日羞答答地躲在房里绣嫁妆,只有她们这个主儿,最爱的是数钱和看账本,再不济,就是看杂书,写字儿,分茶和吹埙。就算是突然手痒想做针线活尼了,做的也是给陶氏和林慎之、林谨音、

吴氏等人的鞋袜。

正主儿不做,她们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有替她做。毕竟一进门时,那么多的亲戚,什么帕子啊香囊的都得送上点才像话,还得好好儿的绣,省得人家笑话她的女红。桂嬷嬷做着做着,突然想起自己最近添的那点烦心事来,一时没忍住,和荔枝咬耳朵:,“你注意到没有,姑娘的脚好像长大了。”

荔枝的小心肝顿时一阵狂跳,随即又有几分好笑,这都两年多了,她才发现,不知是自己和姑娘日常掩盖得太好呢,还是桂嬷嬷如今老了,心思都在被龚妈妈日日抓规矩的桂圆身上?心里嘀咕,还要装了讶异地样子:,“怎么说?”

桂嬷嬷怀疑地看着荔枝:,“你没发现?我很久没有收整姑娘的鞋子,那日去收,突然发现比她从前穿的鞋子矢了这么多。”这几日她也在偷偷打量林谨容的脚,果然是大了的。

荔枝轻轻将桂嬷嬷比的手势按下去,小声道:,“〖我〗日夜伺候着姑娘”真没发现。嬷嬷你记错了吧?”

桂嬷嬷板了脸:,“不会,姑娘是我手把手带大的,怎会忘记?就是因为近来都是你和樱桃贴身伺候姑娘,所以我才问的你。我记得姑娘早前穿的鞋子收在耳房里的,等我去翻翻……”

荔枝似笑非笑地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