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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春山(367)

作者:意千重

钱兽医被她拦着,满心不耐烦,想强行走人,又忌惮她的大力金刚手,只好从荷包里抠啊抠,抠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喂下去。”

周家的觉着那小药丸仿佛是用某种不明污浊之物搓的,小心翼翼地道:“神医,这是什么啊?”

钱兽医翻着绿豆眼道:“治鸡瘟的。”

周家的一个打跌,嘴巴拌蒜:“这,这个,咱们也不是鸡瘟啥的……”

“吃不吃?不吃拉倒!”钱兽医作势去夺药丸,周家的赶紧收走:“这就喂,这就喂。”

裴润却又吃不下药去,强行灌吧,他能给你从鼻孔里吹出来,呛个半死不活也不肯咽下去的那种。

都是惯的!檀悠悠看得火大,挽袖子露胳膊叉腰:“按我说的办!”

一根筷子绑上布条压着舌头,特制的竹勺子每次只装少量药汁,一人抱着固定住腿脚不许动,一人捏鼻子固定头。

待到那孩子憋不住张嘴哭,一勺药顺着嘴角喂进去,捏住鼻子和嘴唇,叫他没办法吹也没办法吐。

到底是小孩子,憋的时间不久,要呼吸就得先咽药。

没多久,小半碗药成功灌进裴润肚中。

梅姨娘抱着他温柔地哄个不停,他也累了,靠在梅姨娘怀里小声哼哼,只是见不得檀悠悠,仿佛她是个母老虎。

周家的全身是汗,苦笑道:“这孩子真难带。”

钱兽医鄙夷地道:“这倒霉孩子哪来的?他爹娘要是在面前,我得大嘴巴子呼上去,惯得不成样子!”

檀悠悠道:“要是你遇着他们啊,帮我再抽三十个。”

钱兽医冷哼一声,问她:“今日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啊?饿了。”

“哦。”檀悠悠又去忙着安排一家子的饭食,这一个个的,都理直气壮问她要吃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哦。

想想自己正在准备中的铺子,忍不住的心酸,倘若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家庭主妇不好当啊,她宁愿做社畜来着。

等到钱兽医吃饱喝足,坐着剔牙打饱嗝,周家的喜滋滋地来报:“退烧了,也吃奶啦,精神多了。”

钱兽医得意洋洋:“算你有眼光!我当初为了帮人看牲口缝肚子啥的,特意学了些儿科手段。那些农人,牲口金贵啊,轻易不让我一个外乡人弄,但若我能替他治好家中小儿,那就不一样了。”

檀悠悠配合:“实不相瞒,我初见神医,便觉着你与众不同,才华横溢,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家夫君的!”

钱兽医难得赧然,摇手表示过奖:“下次府上有需要,只管找我,免费。”

“我不想再有事了。”檀悠悠突发奇想:“您会剖腹产吗?”

“剖腹产?”钱兽医没懂,过了会儿明了:“夫人是说那些难产的母马母牛母羊什么的,帮它们剖开肚子拿出小马小牛小羊什么的吗?我做过几次来着,可惜都死了,赔了不少钱,还挨了打。”

“……”檀悠悠默默地起身:“您歇着,告辞。”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小五狂奔而入,报告:“陈二爷回来了!陈二爷回来了!”

檀悠悠和裴融都是一阵激动:“快请来!”

陈二郎还穿着官服呢,就被拖到了裴融的病床前,先看过人是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幸好,幸好,有什么急事啊?”

檀悠悠道:“关于二皇子府走水,皇子妃和皇孙殁了的事,朝廷里都是怎么说的?”

陈二郎叹道:“能怎么说呢?无非就是可惜了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罢了,好些个酸儒已经写了悼亡诗。”

“宫里怎么说?”

“宫里什么都没说。静悄悄的,蹊跷得很。”

檀悠悠和裴融对视一眼,道:“二哥,有个惊喜给你。”

陈二郎以为是什么好事:“是不是弟妹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愿意第一个尝试!”

话音刚落,梅姨娘抱着哭兮兮的裴润出现在门口。

“这就是传闻中已经跟着二皇子妃一起去了的皇孙。”檀悠悠隆重介绍:“昨天夜里,被人放在了我家后门口。”

陈二郎吓了一跳,一拍脑袋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你嫂子让我去打酱油,晚饭急着要用呢。”

檀悠悠“啪”地一下将门关上,盯牢陈二郎:“陈二哥,烦劳您马上入宫去寻袁舅舅,不然我今夜就把这孩子放在你们家门口。”

“你们欺负老实人!”陈二郎的内心是抗拒的。

谁没事儿想卷进这种滔天是非里头去呀,何况他自从知道袁宝来就是皇帝身边鼎鼎有名的袁知恩后,就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做个不靠裙带关系的正直人——孝顺归孝顺,不能借机占便宜啊!

檀悠悠用力拍一下桌子,再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陈二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咱们两家要共同进退,亲兄弟亲姐妹那种。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去找潘姐姐。”

陈二郎疼老婆,舍不得潘氏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打扰,长叹一声,耷拉着肩膀进宫去了。

檀悠悠坐下嘘气,十分想要感叹人生。

裴融也在那发呆,半晌,冒出一句:“你说,陈二哥对咱们这么好,要是将来他要替栓子求娶咱们萱萱怎么办?答不答应啊?不答应会不会很伤感情?”

檀悠悠白了他一眼,觉着这人大概是失血过多,吃得太少,导致大脑摄取糖分不够,智商直线下降。

陈二郎这一去,直到天黑才回来。

第478章 私房钱

与陈二郎同行的还有两名内监并两名嬷嬷。

“陛下有旨,先把这孩子抱到宫里去。”陈二郎是真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想要见到宫里的大人物很不容易。

尤其是在大家都不知道这层关系的情况下,他又是塞银子,又是托人情,好说歹说,才把消息递到袁知恩面前。

当然,只要袁知恩知道了,后头的事儿就很好办了。但这中间,又等又陪笑又操心的,确实是很累。

檀悠悠和裴融同时给了陈二郎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按着规矩,将已经睡熟的裴润交给宫人。

骤然换了个怀抱,裴润惊醒过来,张嘴就哭,然而那声音细细弱弱的,和小猫叫似的。

其中一名内监是袁知恩的徒弟,名唤金禄,约有三十出头,见过些世面了,看到这样就道:“这是病着呢?”

檀悠悠忙道:“正是,送过来时就不怎么乖,一直哭闹不肯吃喝……”

她细细地将关键的地方说了,该注意什么,爱吃什么,性情如何,毫无隐瞒,显得细致又上心。

金禄一一记在心里,笑道:“夫人是真用心。”

檀悠悠赶紧表一波忠心:“陛下对咱们这么好,可不是得事事上心,尽力做好么?就怕力有不逮,有所疏忽。”

“不用担心,咱家心里有数。”金禄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这就是自己人的好处了,哪怕就是什么地方有所疏漏,袁知恩师徒也会设法补齐。

否则,倘若这孩子怎么了,叫有心人抓住错漏,又是一个大麻烦。

这可不是什么法制时代,讲什么民主、文明,上位者说是有错,那就是错了,都不带辩解的。

檀悠悠小心翼翼地把人送到大门口,一直看着马车去了才轻吁一口气折身回去。

陈二郎正和裴融描述今日的辛苦,见檀悠悠进来,声音立时响亮了几分:“我到现在还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没内容,自个儿磨自个儿,疼得慌啊!”

“早就给二哥准备好的,您为我们出生入死的,哪能饿着您呢?”檀悠悠抿唇一笑,叫人送上热腾腾的羊肉锅子,请他外间去吃。

陈二郎心里的郁闷总算消散了些,指着裴融说道:“还有,我今儿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这可是我们家一个月的开销!”

裴融道:“立刻清账,立刻清账。”

檀悠悠作势要去取银子,陈二郎又过意不去了:“我有那么急吗?让我吃完再给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