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笑看着裴融,拖长声音:“向光,接旨吧!恭喜了,可谓双喜临门!”
裴融接了圣旨,请到祠堂里供好,盛情邀请二皇子入席安坐吃酒。
二皇子并不推辞,亲热地携了裴融的手笑道:“你可真是见外,添了女儿也不说一声,好叫我们过来给你添盆。若非我得了这趟差事,尚且不知你大喜。”
裴融淡淡一笑:“二殿下,不是臣不与您说,而是臣以为你们都知道的。毕竟前几日皇子妃才使人问过,还送了一只老山参以备不时之需,说是您让她送的。”
二皇子的表情有些微错愕,随即很快调整过来,笑道:“确实是我让她送来的,但当时不是还没生么?”
裴融道:“臣和内子得尝心愿这事儿,也要感谢皇子妃和您啊。”
莫名其妙谢他做什么?莫非是王瑟打着他的旗号做了什么?二皇子心里已在冒火,笑容越发灿烂:“是呢,向光,你可要记住,为了你这事儿,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呀!”
“那是自然。”裴融把话顿住片刻,严肃地道:“有一件事,融要劝诫殿下。”
二皇子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先就带了几分忐忑,认真地道:“你说。”
“皇子妃乃是陛下、贵妃娘娘亲自为殿下择的佳媳,贤良淑德,美貌端方,多才多艺,善良稳妥。自嫁入皇子府,殚精竭虑,操持家务,更为殿下生了嫡长子。”
裴融把王瑟狠狠夸了一通之后,严肃地注视着二皇子道:“这样难得的美德和美貌,是殿下的福分。但殿下怎么可以对不起她呢?”
“???”二皇子一头雾水。
“说句不客气的话,殿下怎可背信弃义,忘却师恩,宠妾灭妻,苛待皇子妃呢?这可不对!”
“我没有……”这指控太过可怕,二皇子神色大变,正欲辩解,又被裴融高声打断话头:“殿下不必否认!妻者,齐也!与夫齐体!本朝律法规定,宠妾灭妻,当杖责九十,令改名分,各归本位。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况天家当为民间表率,殿下饱读诗书,明知故犯,该当罪加一等!”
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举着筷子硬是落不到菜盘里,全都傻傻地看着裴融和二皇子。
寿王世子和杨舅父、周大老爷齐齐站起,忙着赶过来劝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殿下莫与他一般见识,他是欢喜疯了……”
裴融厉声道:“我没疯!我说的都是事实!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会气得坐起来!陛下既然许我在文华殿内御前讲经,又让诸皇子旁听……违背礼法之事,我自可直言劝谏!”
这回就连寿王世子都不敢出声了,只用眼神疯狂暗示杨舅父、周大老爷,表示裴融肯定是疯了!
二皇子颜面扫地,气得指着裴融,脸上的肌肉和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不可理喻!是王瑟说的吗?”
“皇子妃贤良淑德,不说这些。请殿下思过改之!”裴融认真整理妥当衣冠,对着二皇子深深一礼,姿势标准得很!
二皇子恼羞成怒,用力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你在干什么?!”杨舅父和裴融最亲,顾不得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将裴融拽过去厉声喝问:“你是鬼迷心窍还是欢喜疯了?才刚得封世子之位,就开始作死!要不要我打你两耳光,帮你醒醒神!”
二皇子心胸狭窄,薄情寡义,那是好惹得的吗?
裴融胸怀起伏,神色却是冷静无比,无论杨舅父怎么骂,他自巍然不动,更不解释丝毫。
杨慕飞若有所思,走过去将杨舅父拉开,小声说了几句,杨舅父指着裴融气道:“这个臭脾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寿王世子和周大老爷劝道:“罢了,罢了,他就是这样刚直的性子,传到御前也不一定就挨罚,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于是众人故意粉饰太平,热闹了一回,各自散了。
裴融送走男客,靠在门上,仰面望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王瑟想要他帮她,行,他一定好好帮她!
第405章 救我
裴融回到后宅,小郭夫人和潘氏正陪在檀悠悠身边说话,声音压得小小的,便是梅姨娘也没在里头,显然说的都是悄悄话。
裴融吩咐莲枝:“去把小郭夫人请出来。”
小郭夫人很快出来,神色略有些惊异,还有些不满:“裴先生,一直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犯糊涂。”
裴融淡淡一笑,作揖行礼:“夫人批评得是。我有些事情要出门处理一下,往日因为担忧内子不敢外出,今日趁着夫人在,还请您拨冗多留片刻,陪她说说话,开解一二。我若顺利,一个时辰后必回,若不顺利,天黑前必回。”
小郭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半开玩笑地道:“你不会是去杀人吧?”
裴融笑道:“夫人说笑,我如今有妻有女有家,又刚得封世子,好日子且在前头,为何这样想不开?”
小郭夫人点头:“正是,你知道就好。”
“之前内子曾叮嘱我言,外间事情办妥速回房内,她有话要问。如今不巧,我要办妥事情才能与她面谈了。也请夫人一并转告。”裴融得到小郭夫人首肯,转身大步往外,毫不迟疑。
“他找姐姐做什么?”檀悠悠服了药,又喝了些热腾腾的小米粥,出了一身汗后,体热散去,没那么烦躁了。
小郭夫人把裴融的话转告给她,劝道:“夫妻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对方也没犯大错,就能解得开。谁害的你,能大巴掌呼噜回去的就只管打,不能的,也别叫她得意了。”
檀悠悠乖乖的道:“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小郭夫人见她疲惫,就道:“要不,你睡会儿,我和小潘守着你,哪儿也不去,可好?”
“好。”檀悠悠心里想着裴坑坑不知又去哪里撒野,渐渐也就睡着了。
申时,烈日炎炎,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人经过,都是形色匆匆,无精打采。
一个青衣奴仆快步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敲响一户普通人家的门,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知业敞着胸怀,“哗啦”一下打开门,凶神恶煞地道:“干什么?找谁?吵死人了!”
青衣奴仆吊着眼角,倨傲地抬起下颌,淡道:“世子命我来寻你。”
知业一怔,随即道:“我可不知道什么世子!”跟着就要关门。
一根镶金错玉的马鞭挡住门缝,青衣奴仆微微冷笑:“看来世子爷没说错,你这种狗奴就是翻脸不认人,无情无义的那种。世子爷让我问你,想不想再被堵住打死,横尸街头?”
知业盯着那根华丽贵重的马鞭咽了一口口水,松开大门请人进去,赔笑道:“开玩笑的,您也不早说明是福王世子。”
青衣奴仆将马鞭仔细收起,环抱手臂四处打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知业点头:“就我一人。”
“嗤……两间半屋子,茅厕都没一个!”青衣奴仆嗤笑一声,道:“皇子妃待你真不薄,杀人放火害人的事都让你去干,先把你藏在京郊鸟不生蛋的庄子里,现下又让你来这里藏着。好歹也要弄个人给你生火煮饭不是?你平时吃喝什么?”
说起这个,知业也是很不高兴:“门口随便吃张油饼,吃碗面条什么的……世子找我做什么?”
青衣奴仆道:“世子说,他有办法让你摆脱王氏,让你从此不再做奴仆,任人差遣。”
知业眼睛发亮,却只表示不信:“福王府能斗得过二皇子府?我的身契就在二皇子妃手里,难道世子还能去偷抢过来不成?”
青衣奴仆冷笑:“你太小看王府了,哪怕身契就在二皇子妃手里,堂堂王府要藏一个人难道谁还敢去搜不成?实话与你说,你没办好事,不但让檀氏顺利生产,还让裴融得封世子,檀氏得了诰命,二皇子妃气得很,正想着如何收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