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响亮!贼痛快!
杜清檀吁出一口气,这事儿由独孤来做,果然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看独孤不求分外顺眼起来,真是善解人意、有担当的好男儿啊。
这种客人才是好客人啊。
“啪!”独孤不求又往王三郎的屁股上搧了一巴掌。
自家孩子自己揍着不心疼,别人碰一指头就很疼。
王娘子心疼得要命,赶紧上去接人:“这是怎么啦?”
独孤不求不松手,抬眼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漾起笑容。
“这小子不懂事,光着屁股到处跑,钻进人家小娘子的闺房里去乱翻乱摸,啧啧,满屋子的泥印子!还乱拿东西!看看,看看……”
他点着王三郎手里那把团扇,表明这是人赃俱获。
王娘子臊得无地自容,抓过去一顿猛打,连带着围观的王二郎也挨了一顿,王草丫亦被警告了一通。
杜清檀受不得这嘈杂,叫采蓝去收拾屋子,她则跟着独孤不求躲进书房。
“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静养么?还抓孩子打孩子的,你不疼?”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和独孤不求说话的语气亲近自在了很多。
独孤不求注意到了,笑眯眯地道:“这不是吃人三餐,还人一宿么?你们不方便出面,正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且这些麻烦都是我给你们惹的,就算有点疼,心里也舒爽。”
“倒也不是,即便没有你这件事,他家没地方住,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杜清檀见独孤不求艰难地扶着两肋,小心翼翼地往坐塌上靠,便大发善心上前去扶。
独孤不求借着她的手躺好了,说道:“要讨杜大夫的欢心,必须不要命啊。”
“胡说!谁要你讨我欢心了。”杜清檀被他逗得笑起来,趁便和他说起房子的事。
“我瞅着这雨还得下,过几日再去看是否经得住雨淋,到时候你也可以动一动了,90金,还能承受吧?”
“能能能!咱如今也算一个小富豪了!”
独孤不求很不正经地朝她飞个眼风,笑道:“看不出来,杜大夫是真精明,这就帮我省下10两金了。”
“正经些!眼风乱飞,看着像个浪荡子似的!”
杜清檀严肃地对他提出批评,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只不过杜清檀是真觉得好笑,独孤不求笑得颇忧愁。
要如何才能让瞎子看到媚眼呢?
“我去做饭啦,你不是要吃小熊饼么,这就给你做。肉是没有了,人多口杂要惹麻烦。”
杜清檀神清气爽地起身,决意借点钱给王家修房子,以便他家早日搬回去。
这才是解决矛盾的根本。
“不用啦。”独孤不求继续朝她挤眼睛:“这么多人,那得多累!花费还多。你有空就赶紧地躺躺,再不然,往窗边坐着看书呀!”
王家人都是大胃王,这饼做得如此精细,一顿就得花费不少,还累。
杜清檀却是笑着摇头:“那不必,一顿饭吃不穷,也累不死。”
独孤不求目送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也是个憨憨。”
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若不是个憨憨,能把他这个麻烦捡回来?
因着独孤不求插手教训王三郎这事儿,之后王家的孩子们都自觉了许多,再不敢胡乱钻屋子翻找了。
待到晚饭端出来,王娘子夫妇都很过意不去,觉着自家确实给人添了许多麻烦。
等到杜清檀说愿意借钱给他们修整屋顶,王娘子当时就哭了起来,连声道:“叫我怎么好意思?”
她男人王保倒是没客气:“多谢五娘好意,我们自己有点积蓄,再借一千文,也就够了,这回修得牢靠些,用个十年八年。”
采蓝立刻把钱拿出来,王保将胸脯拍得“啪啪”响:“以后有啥事儿只管叫我们,但敢推脱,就不是人养的!”
“看你这粗鲁样儿!”王娘子骂着丈夫,又笑了:“我们写个借条吧。”
杜清檀微微点头,过日子,就得这样,大家都按着规矩守着分寸,才能处得长久。
一夜无话,到了下半夜,雨又大了起来。
杜清檀太累,睡得很死,杨氏却是起来好几次,都是查探水位,就怕自家也被淹了。
幸好还行,独孤不求住在书房里,也隔着窗户安慰她:“不怕,我常时看着的,书不会被淹。”
就这么着挨到天亮,武八娘派了人来:“雨太大了,杜大夫出门不便,就暂且不要过去了。给两个方子,叫人学着做,凑合凑合。”
杜清檀就写了几个方子给壮实郎用,无非就是多吃蛋奶蔬菜,再煮些羊肝、猪肝、鸡肝之类的。
至于做成什么味儿,她也顾不上。
雨时大时小,竟然没个停的时候。
下到第四天,物价飞涨,王家的半边院墙塌了,杜家也有浸水的迹象。
王家三郎感了风寒,咳嗽个不停,连带着团团在内的几个孩子全都中了招。
第83章 水患
孩子生病,杨氏颇为担心,只怕是时疫。
杜清檀看过,确认几个孩子都是咳嗽无痰,有清鼻涕,不过是风寒初期,便给做了个双皮饮。
萝卜皮加带须的葱白,再加梨子皮,熬好之后加上蜂蜜,几个孩子抢着喝。
杨氏先还有些怀疑药效,王娘子却是深信不疑,到了傍晚,几个孩子的清鼻涕都停了,咳嗽也明显好转。
王娘子少不得到处宣扬:“都没用药,就这么治好了,和大夫做邻居,好处真多。”
于是又有几户人家来请杜清檀给自家孩子瞧病,或是咳嗽风寒,或是口舌生疮,积食腹泻,各种毛病多多。
杜清檀索性在门上挂了个招牌,专给人看这些小毛病。
用的药方也是些简单易得的,什么未满周岁的小婴儿积食,就用带籽的老荠菜煮水啦,马齿苋煮水治手足口生疮或者咽喉肿痛,再卖一点乌梅丸驱虫杀虫。
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用劳力来换——给杜家加固屋顶院墙,再挖几条水沟引积水。
就连王家也因此沾了光,杜家挖排水沟时,连着他家一起弄了。
毕竟若是他家的屋子倒了,还要连带着杜家受累。
排水沟的布局是独孤不求设计的,挖好的当天夜里,王家地面的积水就少了一半,喜得王保差点把他抱起来。
独孤不求勾着嘴唇得意洋洋的笑:“这有什么?想当初……”
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止了声。
杜清檀猜他应该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从前,便很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
又过了几日,杜清檀的名气又比从前大了许多。
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杜大夫,人美心善,看病不用药,家常食材随便搭搭就能治病。
杜清檀觉着太为言过其实,总要解释纠正:“还是要用药的,只能治些初期的小毛病,大病还得请医用药。”
然而没人肯听她的,独孤不求嘲笑她:“何必这么死板较真,名气越大对你越有好处,不能治的推了就是。”
杜清檀严肃地道:“延误病情与作恶没有两样。”
独孤不求叹一口气,摇头轻笑:“也罢,小杜大夫是个人品端正的好大夫。”
王家二郎跑过来说道:“那个人又来了!”
话音未落,王保、王大郎已经拎着烧火棍冲了出去。
却是孩子们发现,这几天总有人偷窥杜家,尤其是有人寻杜清檀瞧病时,那人出现的频率最高。
“是个男的,不胖,长得很凶,穿土黄色的衣裳,裤腿上全是泥浆……”
王二郎比划许久,全家人都没能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听来,总是不怀好意就对了。
杜清檀怀疑是不是萧家的人,还念着想要报复。
甚至还怀疑会不会是武八娘的人,想要弄个什么鬼,让她不得不搬去住平康坊的宅子。
王保父子没能追到人,便建议:“要不去和武侯铺说一声。连日下雨,物价高涨,好些人家的屋墙都塌了,又没吃的,听闻有盗匪出没。”
民以食为天,一旦没了吃的,就敢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