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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5)

作者:意千重

杜清檀倒是没啥想法:“前头铺子里寻了笔墨给您写欠条?敢问尊姓大名?”

“独孤不求。”男人迈开长腿朝着铺子走去,脊背挺得直直的,然而走一步,破了的靴子总会发出一声“piaji——”的怪响。

见主人走了,老秃驴也不吃草了,慢悠悠地跟上去,一瘸一瘸的,走不得几步,几根毛随着风飘落下来,身上又秃了一块。

反正就很落魄的样子。

第5章 弱者没人权

“死要钱会不会是洛阳独孤氏啊?”

采蓝和杜清檀咬耳朵,八独孤不求的出身来历。

“独孤家祖上是胡人来着,我看很像!”

洛阳独孤氏也是百年门阀,族中尚武,很是出了些名将。

前朝时出过好几位皇后,到了本朝,家主曾被封为郡王,族中子弟又尚公主,是有名的贵戚。

只是近年来也和杜家一样,没啥出色的人才,没落了。

杜清檀听采蓝这么一分析,也觉着像,她便很直白地问了:“独孤公子,您家是洛阳独孤氏么?”

独孤不求正在吹干欠条上的墨迹,闻言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是啊,你找独孤家有事?”

这话挺不客气的,包着火气。

杜清檀猜想他或许是和族里有怨,被赶出来了什么的,不然不会混得这么惨。

她好脾气地笑笑:“这不是互通家门么?我们是京兆杜氏旁支。”

独孤不求没什么反应,将欠条往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往前走,整个人都透着不高兴。

杜清檀跟着小跑了一段路,累得肺都要炸了,就连头上的帏帽都像是负担,索性扯掉帏帽,揪着采蓝的胳膊喘个不停。

采蓝便道:“独孤公子,还请您稍许慢些,我们五娘身子虚弱,跟不上。”

独孤不求不耐烦地回头看杜清檀一眼,“啧”了一声,拉过老秃驴:“坐上去!”

杜清檀看看那头可怜的老秃驴,很不忍心:“还是算了吧,就几步路功夫,很快也就到了。”

独孤不求抬眼看看天色,冷道:“很快就要敲暮鼓了。”

长安城规矩多,晨钟起暮鼓歇,八百下暮鼓响完,坊门关闭,各人歇市归家,是不许在外头逗留闲逛的。

否则犯了夜禁,被打死也有可能。

被嫌弃了。

弱者没有人权。

杜清檀默默地在采蓝的帮助下上了驴背,默默地跟在独孤不求身后往前走。

独孤不求埋着头走了一会儿,心情似有好转:

“等会儿这婢子去敲门,你跟着上前问清楚他们的目的,反正各种找事就对了。我在一旁看着,瞅住机会先去救人。这老驴我留在门外,完事儿你就骑着它回去。”

这和杜清檀的想法差不多,只不知道这人的本领如何,拎刀的样子倒像是很在行。

于是她很委婉地道:“对方人多势众,公子千万要小心些,咱们是取巧,不是拼命。”

当然了,若是独孤不求不行,她也还有预备方案。

独孤不求瞥她一眼,轻哼道:“该小心的人是你。风都能吹倒咯,也不知道多吃些饭。”

说起这个,杜清檀也很惆怅啊,幽幽地道:“这不是吃多吃少的问题,命运如斯,能奈其何!”

这真的是个命理问题,没有办法的那种。

独孤不求又瞥了她一眼,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采蓝不爽:“你干嘛总是看我们五娘?你笑什么?”

独孤不求笑得更灿烂了:“人生来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你家五娘又不是丑八怪怕人看,我看看怎么了?我天生爱笑关你何事?”

“……”采蓝完全不能回嘴,气得噘起厚厚的嘴唇,恨恨地瞪过去。

独孤不求并不理她,看着前方说道:“那人就是领头的。”

一个粗壮的灰衣汉子腆着肚子从马上下来,阴沉着脸敲响了门。

里头有人大声问道:“谁啊?”

灰衣汉子不耐烦地道:“我,屠二!”

门应声而开,一个塌鼻子男人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道:“找着人了么?”

屠二不高兴地道:“杜家没人在,不知死哪里去了!”

却听塌鼻子男人喊了一声:“那不是么?”

屠二回过头来,正正和杜清檀等人碰了个面对面。

双方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和呆住,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对方不说话,场面颇诡异。

杜清檀回过神来便要下驴,奈何采蓝手忙脚乱扶不稳,险些把她摔个大马趴。

还是独孤不求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搭了一把。

“我家团团和老仆是被你们绑了?”

杜清檀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冷风吹得忍不住地咳。

雪白的脸上浮起几缕病态的红晕,如同一朵在风雨中摇摆的玉白染红的芍药花,柔弱娇妍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屠二眼里淫光大盛,叉着腰带,腆着肥肚走过来,色迷迷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是杜家的五娘吧?你那堂弟盗窃我家的宝贝,论律该送官处置,你说要怎么办吧。”

杜清檀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细声细气地道:“孩子还小,不懂事,里头怕是有些误会,不如把他带出来,我们当面问问?”

她想的很美,进了人家屋子就好比入了牢笼,给人瓮中捉鳖。

把人带出来就好了,要跑要逃都能方便很多。

然而人家却也不是傻子,屠二笑眯眯地道:“那孩子精得跟猴儿似的,万一带出来跑了怎么办?还是你们进来谈吧。”

说话间,又淫邪地往杜清檀脸上身上看了一遍。

采蓝气得不行,冲到前面护住杜清檀大声道:“你们这些坏人!谁晓得是不是要把我们哄进去做什么坏事?”

“坏事?我们能对你们做什么坏事呢?快说说!”

屠二激动的使劲拍着大腿和同伴笑个不停,就想占点言语上的便宜。

毕竟出身这么好,又长得这么美,还可以任由他们调戏的小娘子可不多。

采蓝彪悍地破口大骂:“猪狗不如的腌臜东西……×××××”以下省略若干字。

杜清檀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骂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多花样,更不知道采蓝这么个小姑娘居然可以骂人不重样。

不过,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于是她佯作气愤地掏出手绢在眼角擦啊擦,低着头装哭,用眼角去瞟独孤不求,不是要声东击西去救人吗?这不就是机会?

独孤不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而屠二等人则只顾着逗弄采蓝,再意淫一下美人。

屠二盯着杜清檀看了片刻,突然将手捂住下体喊道:“啊,我要死了,要胀死了!”

“要死快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塌鼻子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嘴里不干不净说个不停。

“畜牲!”采蓝气得哭了起来,要扑上去打人。

第6章 一记左勾拳

鸡蛋碰石头,可以看得到的惨败结果,完全没必要尝试。

杜清檀冷静地拉住采蓝,面无表情地道:“说人话!否则我不管了!”

屠二压根不信:“令弟已满七岁,按着唐律,犯了事就该受罚了。你们这种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吧?若是落下个盗窃之名,这辈子就毁了。”

“是啊,但又关我什么事呢?毕竟只是堂弟,又不是亲生的胞弟。”

杜清檀半垂着眼睫,语气冰冷:“何况你们这样,就是想要逼死我。即便是亲生的胞弟,比起自己的生死荣辱算得什么?是吧?”

屠二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有些信了,沉吟片刻,换了正色。

“明人不说暗话,令弟落到我们手里,盗窃罪名是板上定钉子的事!两条路,要么送官毁掉他!要么,你们把他赎回去!”

杜清檀不动声色地引着他说话:“说是盗窃,谁看见了?人证物证可有?”

屠二大喇喇地道:“人赃俱获!当然是有的。”

杜清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止住了,虚弱地道:“我不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自己算不得人证!”